“疯先生呢?”陈柏青看楼梯口只有张虚一个人,他回头找了半天,身边就只有他和李老爷小木匠。
张虚举起手把棺材给他看,“他在这里。”
“你……”陈柏青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张虚出神。
“昨天睡觉前他还好好的呢?”
“昨天夜里阴兵过来了,他去一楼帮忙被阴兵……”小木匠仰头看着陈柏青余下的话也没继续说了。
“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你不用太难过,”李老头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我……只是太突然了,”陈柏青低垂下脑袋说不出的难过。
张虚转身轻步走下楼梯,“别为他伤心,他不需要别人为他伤心,”冷冷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难过。
“走吧!”李老头拍拍他无声的跟着下楼了。
来到一楼店老板坐在客栈门口,神情恍惚的看着灰蒙蒙的镇子,张虚路过柜台伸手拿走了台面上的两个小棺材装进布袋里。
陈柏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想问问店老板昨晚疯先生的事,看他们神情紧张戒备的出了门,他也不敢说任何话了。
“张虚……”
“丫头不许回头,”李老头突然暴呵一声。
小木匠第一时间把钉锤摸在手里,回身警惕的看着店老板,李老头伸手把陈柏青护在身后。
店老板对着几人邪肆的笑起来,特别是看陈柏青笑的更放肆了。
陈柏青被看的从头凉到脚,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店老板,他听到喊声是第一个回头的。
“我答应你了,”张虚依然没有回头,回答的声音波澜不惊的。
“不,现在条件换了,我不需要你渡我了,我要你的宿主。”
张虚慢慢的转身冷漠的看着他,缓缓的从脖子上摘下木头人扔了过去,“他是普通人你明白吗?”
店老板接过木头人细眼看了一下,眼里闪过失望,“你对自己挺狠!连替身都敢烧了,你的宿主帮不了你了,不如我做你的宿主如何?”店老板笑嘻嘻的上前,漫不经心的把木头人还给了张虚。
“我身上魂魄有万灵之火,你不怕被锁回去我无所谓,”张虚露出一截手臂给他看,皮下血肉里有一团隐隐的烈火在烧。
店老板脸上顿时扭曲饮恨不已,“为什么?”
“你说我动情了,我便用万灵之火试试,看我是不是真的动了,如你所见!”张虚莞尔一笑吊着木头人给他看。
“走……”店老板声音阴冷到了极点,隐隐有种要暴怒的架势。
小木匠眼疾手快的抓着陈柏青转身疾走,李老头在张虚的手势下也走了。
“要我何时渡你走?”
店老头忽然敛了怒色,一脸平静的看着张虚,“我不需要你渡了。”
张虚听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远离了客栈她松开了紧握的手,追上了李老爷几个人,一行人匆匆走出镇外来到水河边。
李老头伸手拉住陈柏青直接走进水,小木匠跟张虚紧随其后,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在河边站着。
强烈的光线让陈柏青忍不住抬手遮额头,他捂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活着真好!冷风吹在皮肤上感觉那么的亲切。”
“你该跟我们分开了,”张虚清冷的看着小木匠。
小木匠对她笑了笑,“张姐姐,我回去收拾一番,过几日去你那里拜谢你,”说完他轻快的跑走了。
“这几岁的小孩还是马屁精呢!”陈柏青冷哼一声。
“小孩?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木匠,跟我年纪一样的了,你去车里把锹拿过来,给疯先生安葬了吧!时候不早了,”张虚抬头仰望天空是雾蒙蒙的,看着离天黑也就个把小时的样子。
“等着我马上就来了,”陈柏青转身大步跑去停车的地方。
“你们在魁阴堂拿到了什么?怎么阴兵都出卯了?”李老头看人走了才低声问到。
张虚没说话,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棺材给他姥爷看。
“这……这……”老爷子一辈子见多识广的,还是第一次惊吓的说不出来话来。
“他想要的便是它,一个祭祀台看护的东西也配拥有它?”张虚说完轻声笑起来。
“他不愿走我偏偏渡他走,这个就给疯先生压地穴吧!我与他的债也算还完了。”
李老爷子听完默默的盖上盖子,赞同了外孙女的意见了,“那他说的事情也是真的吗?”
“真的,只不过不是那么深情厚谊,骗人家给他去里面找这东西呢!搞不好还张冠李戴了,姥爷……”张虚抬起头目光有些遗憾。
李老头目光坦然怜惜,伸出粗糙的手轻轻的摸着外孙女的头,“只要它老实了就好,能老老实实给你一条命就留着吧!毕竟陪了你二十好几年了。”
张虚转头看着河水出神良久到,“黄泉鬼头可能说的没错,我也许该跟姥爷一样去清修一段时间才行。”
“也不见得……”
“李爷爷,小妹,你们饿不饿?”陈柏青扛着铁锹拿着吃的跑过来。
李老爷子咽下后面的话,转过头看着陈柏青笑到,“你又饿了?”
陈柏青带笑的脸突然黯淡了下去。
张虚看他的模样上前接了一块面包,“疯先生没有儿女后人,走前头尾为自己安排吃了两顿饭,这是一般正常老人都吃不上的,你不用为他伤心难过了。”
“他不害怕吗?小妹,不是说很多人知道自己要死了,都会很害怕……”
“那是针对大限未到的人才会如此恐惧,真正到了大限的人都很平静,至少我老头子就很坦然能接受,你看疯先生跟我们在一起这几天他害怕了吗?到是你这样的多是看不开,”李老头一脸无奈的说完。
“陈柏青,跟我姥爷一起去给疯先生挖个葬棺地,天色不早了,我去车上坐一会,”张虚说完递给她姥爷一盒香、两支蜡烛、并一叠纸钱。
“小妹你不跟我们……”
“我不能去,我是送灵人身边常年跟着孤魂野鬼,我要是去了疯先生葬棺地该睡不安稳了。”
“你回车上坐着去,我带陈小子做完事就过去了,”李老头给了外孙女一个安心的眼神。
张虚回到车上再也支持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李老头带着陈柏青绕着河边,走了一里多路才停下。
“不能随便葬吗?”陈柏青看老爷子来来去去的,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呢!
“随便葬能叫葬棺地?来,从这里挖下第一锹,”李老头最终在一个高坡位置看了半天,折了一枝树枝在地上打了一下。
陈柏青看不懂只能小心翼翼的挖了一锹,“可以了吗李爷爷?”
“不行,你这一锹是挖门,并排再挖一锹出来,挖成四四方方的,地势头东脚西,两边各挖四锹才能有门进,棺身没过四尺方可心想事成,”老爷子絮絮叨叨说着,手里也不闲着折了几个树枝插在地上。
陈柏青就吭哧吭哧的负责挖,听指挥做事才是硬道理。
四方地洞挖好后,老爷子小心的把那块白骨放进去,弄成睡觉垫枕的模样,再把棺材放进去压着,然后让陈柏青填土回去。
“等明天早上我去镇上给疯先生请个白事先生过来,再给他买个轿子电视手机啥的烧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这里怪寂寞的。”
李老爷点香的手一顿,“别弄乱七八糟的了,那些东西他受不住,就连睡在这里都是小虚用了重骨压的,不然他连这里都睡不上,骨轻命孤生来受苦,享一次福便是一场大难。”
“陈小子,把蜡烛给他点上,还有这些纸钱也给他烧了,我老头子也是命运孤拐的人,不配给人点香上坟,”李老头把点好的香递给陈柏青。
看着香火烧完结束,天已经黑的有些看不清楚了,一老一少走回车里坐着休息。
“小妹这样会不会有事?”陈柏青担心的看着张虚睡觉。
李老头侧头看看外孙女,拿着毛毯给她盖上,“没事的,只是需要很长时间养养才能过来,我们今天凑合在车里过一夜,明早天亮了才开车走。”
“没事李爷爷,我……”
“听我的吧!你身上阳气不足,夜里走夜路耽误时间。”
陈柏青立刻闭上了嘴,拿出矿泉水烧开泡了两袋方便面,跟老爷子一人吃了一碗,“吃口热的真好!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他打着饱嗝放下碗,擦完嘴心满意足的伸了一下懒腰。
李老头闻言笑笑也没反驳他,吃饱喝足自然就困了。
睡到半夜陈柏青是渴醒的,他迷迷糊糊起身灌了一凉水下肚,打了一个冷颤,立刻有了想出去方便的急迫性。
不得已只能缩着头下车,去了离车十几步远的下坡找地方方便,一阵放松结束准备转身回去。
结果看到旁边有几个人不说话在玩牌,年纪都不大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两个小平头、一个锅盖头、还有一个长毛、四个人各坐一方,一盏马灯就挂在旁边的树捎上照明。
陈柏青看了很奇怪,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野地里打什么牌呀?是不是家里不给玩瘾又上来了?偷偷摸摸来荒地林子玩?因为有灯照着他胆子大了起来,跟张虚出来几次遇见的都是没灯的,这一看有灯心里那点害怕自然就没了。
走近几个人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四个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都是僵硬的笑容。
陈柏青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是冬天呢!他们怎么穿的都是薄长袖衣服?不冷吗?”心里瞬间瘆了起来,壮着胆子伸头看他们的手,发现玩的扑克牌跟他们平时玩的没区别,身上的那层汗毛又下去了。
他清清嗓子问到,“这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不回家呀?在这里打牌也冷呀?玩什么牌这么入迷?”
他面前的年轻小伙回头看他,冲他龇牙一笑,苍白僵硬的脸这一笑显得特别诡异,他一张一合的嘴说到;
“玩赌命,你要押庄吗?”他声音跟硬撇折弯过来的一样,听着特别的生硬别扭,好像一个整块肉被掏了一个洞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