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打黄盖都是自愿的,张虚也没有多嘴多舌的在说什么,跟着上船回去了。
五更鸡鸣声响起她回来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九十点钟醒过来,吃完饭坐着休息了半个小时。
李老头拎着鸟笼子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进屋来。
“姥爷,我下午坐车要去疯先生家了,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你自己去吧!我该收拾收拾上山了,”老爷子说完把手里的鸟笼子挂起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上山清修三四个月。
“你要上山了那这鸟?”
“给你李爷爷照顾着,我这里不用你操心的,”
张虚看她姥爷都安排的好好的,她便也不再多问了起身回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就走。
“我中午不陪你吃饭了姥爷。”
李老头睁开眼挥了一下手表示不在意,“丫头,过犹不及明白吗?”
张虚回头看躺椅上懒散的老爷子,他眼里多了一丝遗憾和担心。
“明白的姥爷,”说完背着包就出门走了。
坐着拥挤的小巴车来到车站,买了去疯先生老家的车票,路程四个半小时才能到,上车没有像以前一样睡觉,反而是拿出木头在袋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雕刻起来。
坐在她边上和前后的人脸上都闪过奇怪,没见过姑娘家刻木头的也没开口好奇问,这年头大家伙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传统。
车子开了一路四个多小时,张虚便刻了一路四个多小时,到地方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走出车站有些意外看到路边站着的人,“干爹?”
胡建河对闺女咧嘴笑,“你姥爷给我打电话说你会来这边看看,还特意跟我说看那个疯老头的家,我昨天就过来在出站口等你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你姥爷都说你会今天走了,我在这等你就是了,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
“直接去疯先生家吧!他这事处理完我还得回家一趟有事。”
“树枯了?”胡建河罕有看闺女焦急的时候。
张虚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节小木人给她干爹看。
“朽了?你们这次去遇到什么事了?”胡建河惊骇的问闺女。
“我姥爷带我们去了吉祥镇,大概它有点受不住阴气吧!”张虚轻描淡写的解释到,她没打算跟胡建河说实话,说实话了不是又多了一个人担心吗?
胡建河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但是闺女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他也只好压下心里的担心,只能若无其事的带着闺女去疯先生生前的家。
两间不大的土坯房子脏兮兮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难闻的味道。
胡建河推开门走进去,看着一屋子的破烂头皮都发麻,发麻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翻找,总不能让他闺女找吧?
爷俩在屋里翻了半天,在一块土墙壁里还真找到了三本书,书是用棕色纸皮包括收藏的。
“是你要的书吗?”
张虚翻看了一下,“是他的书干爹。”
“找到了我们就走吧!”爷俩出来回头看看矮房子,好像疯先生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一样,疯先生这村已经没人了,看样子大部分都已经迁移走了,家家户户门口长满了荒芜的枯草。
回到镇上安顿好休息,张虚翻开其中一本书看的渐渐入迷起来,一阵突然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沉迷。
“妈……”张虚口气略微不快的喊了一声。
张母在电话这一头听见语气不对,明显的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到,“小虚,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遇到一点事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她点头的时候还回了一声“好”,然后就是挂电话。
“我女儿明天就回家了,你后天再过来吧!”
“后天?也行,那我们后天再过来,”讨好的声音里说不出的焦急。
跟张母说话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张虚出门这两个多月的日子里,他们几乎天天都会来事物堂求人等人。
张母试着自己帮忙解决过,奈何去二楼点香烧不走,只能等女儿回来解决他的事。
第二天下午张虚坐车回到家,洗了一个澡才去了事物堂,“什么事这么急着催我回来?”
张母正在屋里擦拭一堆物件,听到女儿的声音抬头赶紧起身,“是一对夫妻,年外几乎每天一趟过来求你帮忙。”
“每天一趟?妈也帮不上忙吗?”
张母无奈的摇摇头,“我点香看了不行。”
“他们是乡下来的?”张虚走过去坐下也拿了一块布帮着擦东西。
“看样子不像乡下来的,应该是谁说了你的名字才来的,他的事我帮不上忙,所以我没问他们的情况,”张母看女儿不在意的表情解释到。
张虚听了皱皱眉,“天天来……?妈,他们留下过什么东西没?”
“有,你等着,”张母起身上楼拿了个娃娃走下来。
张虚疑惑的接过娃娃,触手瞬间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是不是很麻烦?”张母看女儿的脸色变了,心里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们来的时候说什么过没有?”
“说他们女儿晚上不睡觉,非要陪着娃娃玩才行,我听了以为是别的东西作祟,便让他们上二楼请香,说来真奇怪!我们这二楼虽然名气不大,可是也日日香火不断的,他们到二楼烧香愣是点不着香!”
“开始我以为他们心不诚,便我自己点香烧,小虚,你知道我点的香是什么香吗?”张母脸色出现了困惑和不安。
“我一连点了三天都是红鸾星香,他们告诉他闺女不会有对象也不会结婚的,我看他们神色斩钉截铁的样子不像作假,便试着请那东西走,但是请不动它。”
“平常香自然请不动它走,”张虚说完放下手里的娃娃。
“难不成还要供奉呀?”
“这是喜娃娃,裁缝匠的东西,以前有钱人家结婚专门陪送的坐床物。”
“什么娃娃?”张母惊愕的看着女儿。
“妈你看这娃娃不觉得奇怪吗?它不是现在的工艺,这娃娃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面料,现在花钱都买不到,它的衣服都是结婚喜庆服,还有这娃娃的头发是真人头发,里面的填充都是……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他们家里长辈传下来的?”
“应该是的,娃娃看着贵重但是都有些旧了,既然有这喜娃娃,他们应该还有一样东西没带过来。”
“什么东西?”张母猛然起身问到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床架上的的鸾凤和鸣鸟,它跟喜娃娃都是对应的东西,也是古六礼里的夫妻件。”
“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又没结婚,给她传这个干什么呀?这不是害人吗?”
张母这会反应过来了,这些是结婚洞房用的东西,也就是夫妻之间长辈赠予的东西,“新娘上床鞋里塞的娃娃就是它吗?”
“不是,那是鬼娃娃,我说了这是喜娃娃,”张虚说完对她笑了笑。
“那它里面岂不是……?”
“对,以前的裁缝匠要是接了喜娃娃的活,都是用主家提供的布料先把外部做了,内里留着模型等主家新婚夜第一晚垫巾送过去,才会给内里模样缝上衣服做死口,这是私密的夫妻物件,一般只有讲究行古礼的婚嫁才会配套,一共是十二个娃娃,合一起便是六对娃娃,也有三对娃娃的。”
张母听了张了张嘴瞬间脸红如血,“这……不是放床上的呀?”
“放床上的叫嗣娃娃,跟它的寓意不一样。”
“那头发呢?谁的头发呀?十二个娃得不少头发吧?”
“头发是男女双方剪下来的,这便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喜娃娃是一对分男女,男娃是女发缝制上去的女娃便是男发,也不是所有娃娃都要头发,其中有一半是不要头发的。”
“电视上不是这样的呀?不是剪一缕拴在一起就行了吗?”陈柏青一脸兴奋的走进来,他听到了什么劲爆的东西?
“那不是结发,那叫‘结思’,别动不动就电视上的,你们所了解的知识只限于电视吗?”
“我们?我和阿姨吗?”陈柏青问到。
张虚没有回答他,“古人正经簪缨世家说媒后,先合好生辰八字确定没问题了,会请个好时辰请德高望重的长者,去男女方家剪去双方一缕头发,然后送去给裁缝匠做娃娃成亲礼件,等成亲时女方送来拔步床组装好,会把两个娃娃挂在鸾凤的嘴里。”
“它们单看就是一对喜娃娃,如果配合着女方陪送的拔步床那就是人间福喜聚,古人看一个家族底蕴厚不厚重,就看嫁女和娶妇的仪程规矩。”
“娃娃的一针一线都是有讲究的,会做古六礼小件裁缝也不多,渐渐的就摒弃不用娃娃了,改用木匠的飞鸾鸟挂在床顶上招夫妻富贵。”
“你现在看到的,动不动就随意剪头发的有几个?古人都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发是大不孝的,或者父母丧了长子未表哀痛剪一缕随葬,代表自己在地下替父母受苦孝顺侍奉,那时候就连刚出生的孩子,想剃个胎毛都是算了又算时辰的,你认为头发还能随随便便就剪了?”
“说的太遥远你不知道,你去买一本蒲松龄的聊斋翻翻,他书里各种情情爱爱的露水姻缘,你能找到一篇剪头发的吗?就是有也是现代人在电视里加上去的。”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钱,不也有没钱的吗?那没钱的又刚订亲的就不能浪漫一下?”陈柏青嘴硬了起来。
“没有成亲的男女更不会剪了,因为古人迷信的认为剪头发会丧父母,古六礼书又没有绝本买回来读读就不是文盲了。”
“那……和尚怎么办?不是说以前人也没多少头发吗?那些做假发的哪来的?”
张虚听了直笑没有回答他,“和尚剪发都会说一句,剔除三千烦恼‘丝’,你听过剔除烦恼发吗?”
“他们自认为看破红尘无父无母,其实大多数也都是孤儿没地方去,可不就是无父无母吗?”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吗?那姑娘家的事你处理好了?”
“还没有……”陈柏青有气无力的说到,自己随意的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无精打采的。
“舍不得给人家钱了?”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么点钱我还不放在心里,那个小妹,你认识那个什么裁缝匠吗?”陈柏青目光闪的都发亮。
“我想做一个这样的娃娃出来,”陈柏青摸摸鼻子有些害羞说完。
张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给了一个你脑袋长泡了的眼神。
“柏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母听了严肃起来,这娃娃可不是超市里卖的那种,它们身上赋予了很多东西,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别理他,他大概也就配跟电视上那些和家里下人勾勾搭搭的少爷秧子,随便扯几根马尾巴毛梳好染色,告诉他君心似我心,我丝结君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