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陆正飞很好奇。
“正式工的名额之所以难得,无非是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如此,我拔一个萝卜出来,不就空出一个坑来了,换言之,正式工的名额不就有了着落?”
说到这儿,沈静芝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带有嘲讽的笑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爸因公牺牲之后,国家不仅按月支付抚恤金给我家,还给了我家一个县食品厂的正式工名额,而那个名额最终落到了戴燕华的弟媳姚金枝的手里。”
听到这儿,陆正飞隐约有些懂了:“你爸的身后事,我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要把姚金枝拔出来,啊不,是让姚金枝把那个名额还给你家,对么?”
沈静芝点了点头,神色冷厉:“没错。姚金枝是哪根葱、哪颗蒜,她凭什么霸占我家的名额?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已经霸占我家的名额十几年了,也是时候让她把那个名额吐出来,还给我家了。”
顿了顿,沈静芝又补充道:“既然那个名额是国家专门补偿给我家的,自然不会差。据我了解,当年县食品厂的人事科接到任务之后,原本想要安排戴燕华进工会,让她担任干事的,奈何戴燕华只读了两年书,她的文化程度只比睁眼瞎稍微强一点,根本无法胜任这种文职工作。无奈之下,人事科只好改变主意,转而安排戴燕华去后勤科,让她负责后勤科的小仓库。
“无论是国家,还是县食品厂,都出于一片好意,想方设法的照顾戴燕华,怎奈她不识好歹,以至于那片好意全都便宜了姚金枝。
“现如今,胡姐姐在生产科的仓库担任统计员,而姚金枝在后勤科的小仓库担任仓管,同样是在仓库任职,可姚金枝的活计要比胡姐姐的活计轻松多了。据我所知,姚金枝上班的时候,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闲着,不是在喝茶嗑瓜子,就是在聊天打毛衣,可悠闲了。
“我有信心在三个月之内,将那个名额收回来,到时候,我愿意以六百块钱的价格,将那个名额转让给胡姐姐。如此一来,胡姐姐就可以成为县食品厂的正式工,而且她的工位悠闲无比,再轻松不过了。有这么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在手,胡姐姐的条件一下子就上去了,就不用担心陆伯母他们反对你和胡姐姐交往了。
“陆二哥,你觉得我这一想法如何,有兴趣要我家那个名额么?”
简而言之,沈静芝有意以六百块钱的价格,将属于她家的正式工名额转让给胡海霞。
陆正飞认为,沈静芝的这一想法……很可以啊!
据陆正飞所知,县食品厂的正式工名额,没有七八百块钱,别想拿下来,而且这还是在有门路的情况下,要是没有门路的话,就算掏出七八百块钱来,也别想弄到手。
再者,正式工也分很多种的,像后勤部门的仓管一职,无疑是令人艳羡的工位。
可以这么说吧,以六百块钱的价格,买走姚金枝霸占着的正式工名额,买到就是赚到,绝对亏不了。
可问题是……
陆正飞面露难色:“我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六百块钱,就更加拿不出来了。”
顿了顿,陆正飞抿了抿唇,斟酌着道:“再者,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可问题是,咱们生活在人情社会里,很多时候,做人做事都得要讲人情。
“虽说如今你与戴家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姚金枝她毕竟是你曾经的舅母,倘若你丝毫不顾及以前的亲戚情分,采取强硬的手段从她手里拿回铁饭碗,恐怕会有人觉得你不近人情,说你的闲话,从而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呢。”
沈静芝思索了一会儿,正色道:“首先,六百块钱,我不要求你一次性付清,允许你分期付款——你可以每月付我十块二十块的,要是手头紧,当月不付也行,只要你在三年之内,把六百块钱付清即可。
“再者,我没有姚金枝这样的舅母,现在没有,从前也没有。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我被骗喝下农药的那一天,姚金枝和她的丈夫孩子正好回了戴家,当时,他们一家四口在沈静柔的撺掇下,一个不落,全都有参与活埋我。姚金枝享受着我爸的余荫,却对我痛下杀手,这样一个毒妇,有什么资格当我的舅母,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亲戚情分可言?从这样一个毒妇手里,拿回属于我家的铁饭碗,我心安理得,至于外人怎么想,怎么说,随他们去吧,我无所谓。”
沈静芝说着,轻笑一声,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实不相瞒,我执意要拿回那个铁饭碗,不是图那六百块钱,而是为了要让姚金枝全家难受,要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我这个人,素来是有仇必报,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都动摇不了我报仇的决心。”
沈静芝这话……说实在的,成功的打动了陆正飞,他十分愿意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从沈静芝手中买下那个名额。
然而,愿意归愿意,他低下头来,沉吟良久良久,却始终没有点头答应。
原因无他,陆正飞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答应这门交易,不单单要付出六百块钱,更重要的是,还得要说出关于凌思诚的隐秘。
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违背自己的诺言,私自透露别人的隐秘……
这,好像不是做人的道理吧?
尽管陆正飞没有明言,但沈静芝大致能够猜出他心中所想,他在顾虑着些什么。
不等陆正飞开口,沈静芝就主动道出了自己与凌思诚之间的渊源——凌思诚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随后,沈静芝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来你家取包裹的,不仅有江绍言,还有他的同伴凌思诚,对不对?凌思诚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打听他的消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报恩而已,你就放心大胆的将关于他的一切告诉我吧,反正我又不可能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