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沈静芝笑笑，替陆卫民鞠了一把同情泪。
程然不喜背后说人是非，但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她似乎心中颇有触动，忍不住来了一句：“这又不是有好几个女儿，陆队长就只有湘湘一个女儿，本应如珠如宝的珍爱才是，可他似乎对湘湘不怎么上心似的，好几回了，都任凭湘湘吃亏。”
闻言，沈静芝抿了抿唇，沉吟良久，给出了她认为比较中肯的评价：“或许，陆队长并非令人称道的好父亲。但，他算是个合格的父亲。”
顿了顿，沈静芝补充道：“这世上，合格的父亲并不多，像陆队长这样的父亲，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确实，过去的几天里，沈静芝不止一次的亲眼目睹了陆卫民的迷惑行为，不得不承认，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父亲。
但，他至少合格了。
要知道，前世里，陆湘湘惨死，陆卫民为了替女儿讨回公道，他可是不惜一切代价，豁出了性命的！
沈静芝认为，能为女儿做到这一步的父亲，可不多见。
正因如此，哪怕沈静芝对陆卫民的迷惑行为颇有微词，但她依旧颇为敬重陆卫民的为人，有意与陆家人进一步交好。
程然不清楚沈静芝给出这番评价的背景，但她颇为认同沈静芝的观点，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这世上，合格的父亲，乃至于合格的母亲，并不多。”
说罢，程然幽幽叹了口气。
沈静芝见状，有心要问程然，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奈何程然貌似不想让沈静芝了解太多，不等沈静芝开口，便硬生生的扭转了话题：“陆家人都挺好的，没想到陆雁红做人做事那么不靠谱。”
岂止是不靠谱，根本就是没良心！
陆雁红那个毒妇，别说当嫂嫂的何慧芳很讨厌她，就连沈静芝这个外人，也很讨厌她，很想打她一顿。
奈何沈静芝是个外人，再怎么讨厌陆雁红，也不能直接杀到陆雁红的婆家，把陆雁红揪出来痛打一顿。
沈静芝撇了撇嘴，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瞧着吧，总有一天，陆雁红要为她做过的那些缺德事，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沈静芝就注意到，对面来了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一对夫妇。
其中，丈夫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那孩子看着恹恹的。
看到这一幕，沈静芝倏地想起什么，心中突然微微一动。
片刻之后，沈静芝果断决定将陆家的破事儿暂时撇在一旁，去干点别的——
特意来了一趟医院，没能如愿与陆家人进一步结交，就这么回去的话，岂不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这也忒可惜了吧！
其实，这家医院的儿科病房规模还挺大的，很适合生病的孩子住院，也很适合沈静芝……卖菜。
是的，卖菜。
上一回，沈静芝悄悄潜入这家医院的儿科病房卖菜，着实赚了一把。
现如今，沈静芝打算故技重施。
只是，卖菜的话，除了要准备卖的菜，最好还要准备一杆秤。
菜，沈静芝不缺，空间里有一大堆，可秤的话，这个她还真没有。
上一回，沈静芝来这卖菜，由于没有秤，只能按个儿来卖，虽然卖了不少钱，但她总觉得有些吃亏。
不行不行，不能再按个儿卖了，卖菜之前，必须先弄杆秤回来。
沈静芝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如何卖菜赚钱，嘴上随口问道：“程医生，向阳大队离这还挺远的，你这就要往回赶了吧？”
程然点了点头：“是呀，我正打算去县汽车站坐车。”
“县汽车站？”沈静芝笑着说道，“巧了，我正要去那附近办点事情，咱们一道走吧。”
县人民医院距离县汽车站不远，而县汽车站后面就有一个黑市，沈静芝打算去那里淘一杆秤回来。
于是，她二人便结伴前往县汽车站。
途中，路过县邮政局的时候，沈静芝注意到，程然下意识的放慢脚步，朝里面看了好几眼，与此同时，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隐隐流露出踌躇之色。
“程医生，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沈静芝善解人意的问道。
程然性情比较内敛，不习惯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别人听，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否认。
就在这时，沈静芝继续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光是最近这几天，你至少已经来了三趟县城了。你这么频繁的往县城跑，难道不是因为碰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吗？”
沈静芝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程然哪里还好意思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程然的父母都在电厂工作，都捧着铁饭碗，尤其是程然的父亲，他担任生产车间的班组长多年，薪资待遇相当不错。
因此，程然的家庭条件很可以，可以称得上是殷实人家。
然而，殷实归殷实，程然家并未脱离普通人家的范畴。
毕竟，程然的父母都是一般人，不是什么领导干部。
正因如此，多年之前，程然家不得不按照现行的规定，送一个孩子去乡下插队。
程然家两女一男，程然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程然姐弟仨年龄相仿，程然比她姐姐小一岁，跟她弟弟同龄——姐弟俩是龙凤胎。
故而，该送谁去乡下，一时间，程然的父母难以抉择。
关键时刻，程然的姐姐开口了——
自家有姐弟三人，奈何爸妈却只能传下来两个铁饭碗。
换句话说，姐弟三人之中，有一个人必须要另谋职业。
她是家中长女，愿意做出牺牲。
可问题是，这个年代，要想另谋职业，实在是太困难了。
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依靠读书，学有所成——
电厂作为重量级的国营企业，每年都可以选拔一定数量的优秀人才——这些优秀人才，不仅仅是电厂的工人，也可以是工人子弟——推荐给高校。
目前她在厂办子弟学校读书，成绩优异，深得老师喜爱，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获得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而大学生，这个年代都是包分配的，一毕业就有了干部身份，就能够捧上铁饭碗了。
因此，为了弟弟妹妹的将来着想，她必须继续读书，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读出个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