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刚急着要回去调查田家,便草草结束了这次询问。
随后,赵正刚叫上沈静芝,打算带着她,一起去调查。
沈静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的跟随着赵正刚一行人离开了。
不过,临行之前,沈静芝回过头去,深深的看了吴秀玲一眼。
就因为这一眼,吴秀玲心绪不宁,坐卧不安。
恰在此时,吴秀玲的好友柳文茹前来探望她。
吴秀玲便拜托柳文茹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再雇一辆车过来,行动不便的她想要坐车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柳文茹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秀玲,方才我跟你的医生聊过,他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刚醒过来不久,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必须留院观察几天。这个时候,你就应该遵循医嘱,留在这儿好好养病才是,怎么能够着急忙慌的闹出院呢?”
说到这里,柳文茹忽地一顿,想到了个可能性,就问吴秀玲:“你是不是在担心住院费?”
吴秀玲有难言之隐,神色复杂,嚅嚅难言。
见此情形,柳文茹以为自己猜中了好友的心思,向身后的房门看了眼,随即压低了声音:“我已经问过了,包括住院费在内,这回产生的全部医疗费,都由公家承担,不用你花一分钱,你就放心吧!”
顿了顿,柳文茹补充道:“对了,就连住院期间产生的伙食费,公家也包了。换句话说,你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着出院呢?听我的,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病,等彻底痊愈了,再出院也不迟。”
值得一提的是,柳文茹如此劝说吴秀玲,倒不是因为她这人思想觉悟低,想要占集体小便宜,薅社会主义羊毛,而是因为农村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太糟糕了,确实不利于吴秀玲养病。
吴秀玲深知,好友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留下,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乃是出于一片好意。
事实上,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吴秀玲也不想要现在就出院,拖着病体返回落后的农村。
奈何情况不允许啊!
吴秀玲心底深藏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她很担心,继续留在这里,公安会随时找上门来盘问。
尽管刚才吴秀玲勉强蒙混过关,但下一回,她就未必能够像这一回这么走运,顺利过关了。
正因如此,吴秀玲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此地,远离公安以及……那个很厉害的小姑娘。
可转念一想,即便自己离开这里,回到了秦家大队,也依旧是在桃源县的地界上,并不能真正的远离那些人,只要那些人愿意,随时可以前往秦家大队找她问话。
不行,光是离开这家医院还不行,还得要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能够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唯有这样,才能够彻底的远离那些人。
吴秀玲心念电转,片刻之后,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门,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前些日子,我隐约听说,邻县的某个生产大队,有个女知青被人欺负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拿到了回城名额,回老家了。这件事情,你听说了吗?”
柳文茹闻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前一刻,吴秀玲还闹着要出院,怎么到了下一刻,她就扯起了闲篇。
不过,柳文茹沉吟片刻,还是照实说道:“嗯,我也听说了。我们大队的王大娘,她娘家就在那个生产大队。我听王大娘讲,那女知青的性情特别刚烈,其他女知青被人欺负了,多半是忍气吞声,乃至嫁给欺负她的那个人,而那女知青不一样,她直接拿着一根绳子,冲到了公社,当众表示,要是不给她主持公道,她就吊死在公社的大门口!一般来说,出了这种事情,公社领导都是和稀泥,糊弄过去。可那女知青不吃这一套,公社领导拿她没辙,只好拿出一个回城名额,让她息事宁人。”
吴秀玲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拜托柳文茹帮她买些邮票、信纸以及信封回来。
柳文茹沉吟道:“你这是打算给家里写信吗?”
顿了顿,柳文茹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该知会家里人一声。”
却不想,吴秀玲摇了摇头:“不,不是给家里写信,我这是要给公社领导写信。”
柳文茹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些什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你该不会是想要向公社领导直接索要回城名额吧?”
吴秀玲坦然道:“正是。虽说我与那女知青的情况有所不同——她是被人欺负了,而我是被人挟持了——但性质同样恶劣,要是闹大了、传开了,同样会影响公社的声誉。所以,我想要借这个机会试一试,看能不能要一个回城名额回来。”
“你这想法,要是能成,固然很好,可要是不成……”柳文茹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担忧,“拿不到回城名额倒还罢了,怕就怕因此触怒了公社领导,那可就糟糕了。”
吴秀玲不以为意的笑笑,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在乡下蹉跎了这么多年,已经快要发疯了。对于我来说,这里禁锢了我的青春,禁锢了我的自由,不是监狱却胜似监狱。我的处境已经糟糕成了这样,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趁着我还没有发疯,我想要赌一把!”
柳文茹闻言,沉默良久良久,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去了邮政局。
***
话分两头。沈静芝前脚离开吴秀玲的病房,后脚就问赵正刚:“你们安排人给吴秀玲验伤了么?她的伤势究竟如何?致命吗?”
一直以来,赵正刚都觉得沈静芝很睿智,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可现如今,沈静芝问出了这么一番话,这让赵正刚骤然意识到,沈静芝其实还是个孩子。
原因无他,在赵正刚看来,沈静芝刚刚问的问题很有些多余,听着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