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为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沈静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容忍沈佳期,放任她继续留在沈家,留在总后大院?不是吧,这种人不赶紧送走,难道留着过年吗?”
沈静芝噎了一下,辩解道:“我当然知道该把沈佳期送走,可问题是,她鸠占鹊巢十几年,沈家人与她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我能抓住沈佳期的把柄,才能干脆利索的把她送走。而现在,我虽然知道沈佳期不怀好意,却还没有拿到铁证,未必能说动沈家人,将她送走。”
“对付沈佳期,要什么铁证?”陈思为给沈静芝支了一招,“沈修仁夫妇快要结束隔离审查了,最迟后天,最早可能明早就能回到家里。到时候,你完全可以直接或间接的告诉他们,沈佳期是冒牌货,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以及过去的十几年里,你是如何在戴家人手底下艰难成长的。这世上,确实有亲疏不分的糊涂虫,但沈修仁夫妇不是。根据我对沈修仁夫妇的了解,他们得知你那段坎坷的人生经历后,绝不会像以往那样,视沈佳期为掌上明珠,多半会主动将她送回戴家人那里。到那时,如果你再旁敲侧击几句,沈佳期必走无疑。”
陈思为这一招,虽然很简单,但却很有效。
沈静芝斟酌片刻,迟疑道:“这样一来,沈佳期是滚蛋了,可我的身世也瞒不住了……”
听到这里,陈思为忍不住了,吐槽道:“你的身世,经过你的宣传,早就暴露的差不多了。”
沈静芝又是一噎,狠狠的剜了陈思为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叫做‘暴露的差不多了’?至今为止,知道我身世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而已,我的家人都还不知道呢。你这是在夸大其词!”
“两三个人而已……”陈思为面带戏谑的看着沈静芝,“你确定?你确定你不是在自欺欺人?”
混账小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沈静芝在心里破口大骂,有那么一瞬间,她撸起袖子想打人。
无奈技不如人,贸然动手,到头来,灰头土脸的只会是自己。
不过,动手搞不定,可以换个思路,动口嘛。
沈静芝眨眨眼,一脸乖顺的说道:“仔细想想,你说得对,我的身世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与其自欺欺人的瞒着家人,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告诉家人,然后及早去找沈家人认亲。”
略作停顿,沈静芝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早点认亲,我就可以早点认回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陈思为打断沈静芝,眯着眼,审视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静芝一本正经的说道,“在沈家人的操办下,我早早就与人立下婚约。以前,沈佳期鸠占鹊巢,不仅霸占了我的身份,还霸占了我的婚约;现在,我就要认亲了,也是时候让沈佳期把她霸占的那些东西,包括身份,包括婚约,全都吐出来了。”
顿了顿,沈静芝继续道:“听说我的未婚夫出身显赫,温柔多金。啧啧,不错不错,我很满意,也很期待呢。”
说罢,沈静芝得意洋洋的掐着腰,给了陈思为一个挑衅的眼神。
陈思为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一眼沈静芝,拂袖而去。
望着陈思为气急败坏的背影,即便沈静芝在感情方面经验浅薄、颇为迟钝,她心里也升起明悟。
陈思为虽然毒舌,但细想起来,其实他的条件相当不错——比如说,颜值一等一,武力值也是一等一。
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对沈静芝有了情愫。
如果沈静芝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鱼塘主,她大可以将陈思为收入自家鱼塘,当鱼苗养着。
沈静芝现在的这张皮子才十五岁,等到她长大成人了,鱼塘里的鱼苗也差不多养熟了。
到时候,沈静芝就可以手握鱼叉,巡视鱼塘,看中哪条鱼,就快准狠的叉上来。
这可比吊死在一棵树上保险多了。
但,沈静芝不是那样的人!
脚踩两只船,乃至N只船,这是鱼塘主才会做的事,人品杠杠滴的她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不屑于做这种事呢。
既然她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的做出改变。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唱一首凉凉,送给陈思为了。
***
回到自家四合院的时候,沈静芝惊讶的发现,家人居然搞起了副业——院子里的大树下,杨佩琴和刘素芬正领着几个孩子糊纸盒。
原来,杨佩琴和刘素芬,一则不是本地户籍,二则年纪偏大,最关键的一点,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她们俩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们俩寻思着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工作,接点零活,挣点饭钱,也是好的。
于是,她们俩就在叶大妈的帮助下,从制作包装材料的街道工场间那里,领了一些半成品的纸盒回来糊。
看着年迈的杨佩琴一刻不停的糊着纸盒,沈静芝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静芝有心劝说杨佩琴不要干了,但她知道,在这件事上面,她八成劝不动杨佩琴。
更重要的是,这种事,堵不如疏。
既然无法阻止杨佩琴发挥余热,那便支持她、鼓励她。
但糊纸盒不行,这活计性价比太低,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得要给她换个活计,让她的劳动成果得到应有的价值。
沈静芝斟酌片刻,问道:“奶奶,糊一个纸盒能挣多少钱?”
杨佩琴回答道:“一个纸盒一厘钱。”
“一厘钱?”沈静芝沉吟道,“这么说来,要挣一毛钱,就得要糊一百个纸盒?国营饭店里,一碗卤肉面,除了三两粮票之外,还得花三毛八分钱。奶奶,您辛苦一天,能糊出三百八十个纸盒,挣到三毛八分钱吗?”
“啊这……”杨佩琴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刚开始糊,有点手生,糊不出三百八十个,但两百个应该没有问题。等熟了以后,一天三百八十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杨佩琴天生神力,干了大半辈子体力活,重活她很在行,像糊纸盒这种有些精细的活儿,她就有些驾驭不住了。
因此,她颇有些不自信,心里隐隐觉得,即使以后做熟了,一天下来,也未必能糊出三百八十个纸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