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凝视着宛如真佛降世般的裴文德，陈正道的眼神中不由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在菩提佛光的照耀之下，陈正道能够感受到支撑自己最后一抹元神的信念正在被度化、消失。
这意味着陈正道的“坚持”就到此为止了，他是时候该去投胎了。
内心再无丝毫的恨意，陈正道那前所未有的平静声音在裴文德耳边响起。
在时间被无限放慢的识海深处，裴文德波澜不惊的反问道。
从一开始，裴文德就隐约察觉到陈正道对自己有所隐瞒，现在的他只不过是确认了这一点而已。
同样一点也不惊讶裴文德的反应，因为陈正道根本没想完全瞒过对方。
只不过令陈正道没想到的是，裴文德会以这样的方式知道这段详情。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裴文德居然真的能够超度自己的元神，这简直打破了陈正道对“超度”这个词的理解。
默默的听着自家那老和尚曾经的丰功伟绩，裴文德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苦笑。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老和尚那骨瘦如柴、衣难沾体的模样，裴文德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揪心。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老和尚现在估计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是别人眼中强极一时的乱法狂僧，而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枯瘦老人的模样。
所谓的“宿世灵慧”，其实就是指那些从小就表现出超常人的天赋，有着寻常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的人。
推及到修行界，那就是特指某些继承了前世部分特性，极有可能是某些大能转生的人物。
道家的夺舍移魂、元神附体……
佛家的转生之法、宿世神通……
甚至于某些从地府逃出的鬼王魔物，都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从这一点上来看，继承了前世所有记忆、通晓古今的裴文德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宿世灵慧”。
只可惜他并非陈正道想象中的佛门大德转生，而是一位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听着裴文德的感慨，陈正道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位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道人，看到了对方为阻拦狂僧灵祐而战死终南山的画面。
陈正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羡慕的意味。
这个世间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能一朝顿悟、百尺竿头，而有的人却需要千年苦修、方得正果。
裴文德是前者，而陈正道则是后者。
裴文德修行至今不过一年时光，却已然成为了两轮齐开、神通自成的神通者。
反观陈正道，自幼修行至今的他，到了而立之年才堪堪勘破阴神之道、凝聚不灭元神。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灵祐禅师之所以会收裴文德为徒，并且十几年如一日的教导、传授其学识和道理，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裴文德，本就对人生、对世界有着与众不同的认知。
这种与众不同的认知在灵祐禅师长久的引导下，成功转化为了自身修行路上的底蕴。
于是，在裴文德正式修行之后，前世的经历和见识便成为其“攻他山之玉”的基石，辅助其成为真正的“悟道者”。
不是那种照本宣科、重复前人之道的后来者。
而是在任何条件、任何环境下都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并且将之付诸行动的悟道之人。
从一开始修行时就被灵祐禅师以“当头棒喝”之法问道、问心，裴文德所走的路注定与陈正道这种传统的修行者不同。
闻言，陈正道也不知道是解脱、还是洒脱的一笑。
陈正道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随着自己的最后一缕残魂被逐渐超度，裴文德的身上却多出了他本不应该承受的因果。
那是来自于自己、来自于那些被其超度的亡魂的记忆。
这是正常超度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现象，亦是裴文德身为“地龙”的一个铁证。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正道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接着说道。
然而面对陈正道的这套说辞，裴文德却表现的很是不屑一顾。
随着脑后的菩提佛光散发着七色的光芒，裴文德这一生的功德善果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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