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笑嗔,“然然你真是,你五妹妹才上学,考不好也是情理之中。你这样大大咧咧把别人的丑事抖出来,可不算好姐姐!”
“姨娘,人家只是好奇嘛!”
萧惠然乖宝宝似的跑到苏酒身边,亲昵地牵起她的手,“五妹妹,你不要害怕,祖母很慈祥的。就算你考了鸭蛋回来,祖母也不会说你什么。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诚实。”
苏酒的小书箱就放在旁边。
萧惠然见她面露不悦,越肯定她考得特别差,于是伸手就去摸她的小书箱。
她掏出考卷,得意洋洋地呈给老太太看,“祖母你瞧,这是五妹妹的考卷!”
老太太本就不喜苏酒。
再加上苏酒出生市井,所以她根本就不指望她能在学业上有什么成就。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考卷。
“九十八”的阅卷分数,鲜明醒目。
老人一怔。
仔细翻了翻试题,小姑娘只有最后一道策论被扣了分。
还是因为其中两个字写得略微潦草的缘故。
老人望向苏酒,穿水青色衣裙的小姑娘,容貌俏丽呆萌,正低头不语地端坐在圈椅上。
实在是非常乖巧懂事。
老人又想起她这段时间失眠,用了小姑娘献上的寿礼枕头,睡眠果然好了很多,可见那枕头真的是小姑娘精心缝制的。
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她难得对苏酒展露笑颜,“小酒考得不错。”
苏酒怔住。
抬头望向老太太,老人家坐在灯下,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小姑娘鼻尖酸,“祖母……”
“去,把我那套红珊瑚头面拿来。”老太太吩咐。
红珊瑚?
萧惠然竖起耳朵,红珊瑚可比红玛瑙珍贵得多!
可是苏酒考得那么差,祖母凭什么赏她那么好的东西?!
笑容僵在脸上,她伸着脖子去看苏酒的分数,却险些气得吐血!
原来苏酒说的“就那样”,竟然是九十八分!
她几乎考了满分,竟然跟自己说就那样!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
萧惠然脸皮烫,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苏酒离开松寿院时,萧惠然在游廊里拉住她,小脸狰狞,“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四姐姐此话何解?”
“你考得那么好,却跟我说考得就那样,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你分明是想害我在祖母前面出丑!”
“哦,你说开学测验啊,”小姑娘恍然,“可我考得的确不怎么样啊,都没有满分呢。”
“你——”
一怒之下,萧惠然伸手就去扇她耳光!
苏酒握住她的手腕,瞳眸平静无波,“四姐姐,做垃圾呢,就该有做垃圾的觉悟。你到达不了的高度,不代表别人也无法到达。”
萧惠然还没说话,柳姨娘怒气冲冲叉腰而来,“好你个苏酒,你怎么敢骂然然是垃圾?!还不快给然然道歉!”
“对不起。”
柳姨娘和萧惠然对视一眼,难掩得意,“哼,算你识相!”
小姑娘笑盈盈的,“对不起,我是说,你们都是垃圾。”
她潇洒离去。
萧惠然气得心肝疼,对着她的背影撒泼哭骂:“苏酒,你不就考好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你肯定是作弊了!我就不信,你下次也能考这么好!”
“四姐姐,下一次,我会努力考得更好!我苏酒要做,就做最好、最好、最好的那个!”
青衣罗裙的小姑娘,背着个小书箱,声音充满力量和自信。
她朝光而行,背影挺拔如同向阳花木。
萧惠然呆呆目送她远去,不知怎的,满腔的仇恨里,竟悄然生出一丝羡慕。
春夜无边。
苏酒特意绕远路,再度途径那座荒废的院落。
院落兰草丛生,芳香凄美,她趴在门口,瞧见屋子里点着一盏孤灯,大姐姐萧佩兰正坐在窗边读书。
大姐姐还在坚持。
她还不曾放弃她的爱情。
然而这份坚持与等待,究竟要多久才能获得回报呢?
小姑娘忽然很想帮她一把。
……
苏酒提一盏孤灯,悄然来到乌衣巷尾。
数百年的月桂树,树冠巍峨,可惜在这样蓬勃的春日里,半片绿叶也无。
粗壮的树干上布满青苔,更显幽寂。
她借着笼光,正仔细观察,一道清冽声音忽然响起:
“苏小酒,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