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湖。
一艘画舫静静泊在湖边。
苏酒端坐在甲板的大椅上,山风吹过她白嫩的面庞,少女触目所及都是青山绿水,初春的景色已初显峥嵘。
萧镜贞带着婢女,倨傲地登上画舫,“苏酒,你的丫鬟说,你要跟我赔礼请罪?”
苏酒起身,“正是。萧瑞公子的事情生之后,我深感愧疚,左思右想,认为还是需要向萧侧妃和萧尚书致歉。”
她提起萧瑞,萧镜贞就气。
唯一的亲弟弟被弄成了残废,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酒!
她落座,冷冷道:“你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苏酒抬手,示意小厮开船。
都是雍王府的小厮,她用着十分放心。
她挽袖,亲自为萧镜贞斟茶,“乃是真心实意想跟萧侧妃致歉,怎么会玩花样呢?萧侧妃瞧瞧,这里风景极好,泛舟湖上令人心旷神怡,可不是赔罪的好地方?”
萧镜贞:“哼,你若真要赔罪,就跪下来给本妃磕十个响头,再与萧廷琛和离,去尚书府伺候我弟弟一辈子!”
苏酒放下茶壶。
她坐下,抚了抚裙摆,“我这辈子已经许诺他人,怕是伺候不了萧瑞公子。”
萧镜贞:“那你给我赔的什么罪?!”
苏酒指了指茶盏,“亲自为你斟茶,难道还不算赔罪?萧侧妃嫌弃我没有诚意?”
萧镜贞面目狰狞,狠狠揪住绣帕。
斟茶就叫有诚意了?!
她弟弟失去的,可是传宗接代的能力!
苏酒仿佛看不见她的愤怒,笑容越温柔,“我赔完了罪,该轮到萧侧妃赔罪了。”
萧镜贞更加恼怒,“我赔罪?!我赔的哪门子罪?!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要回禀太子殿下,让他好好教训你!”
苏酒:“我祖母身体虽然不好,但再多活几年并不是难事。正因为你和赵氏咄咄逼人,我祖母才气郁而亡。萧镜贞,这条人命,我要你来还。”
“笑话!顾樨是个什么东西,在江南偷情了几十年,本妃不过骂她两句,她就该受着,她就该谢恩!一条贱命,也配跟本妃相提并论?!”
霜降已经取来水盆。
一尺深的水盆,放满了水。
苏酒淡漠:“动手。”
两名小厮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萧镜贞,迫使她跪在地上,把她的头狠狠往水盆里凑。
萧镜贞惊呆了,连忙挣扎,“苏酒,你疯了?!你竟然想杀我?!我是太子侧妃,你怎么敢?!”
苏酒面无表情。
萧镜贞的婢女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霜降一胳膊肘砸晕了。
萧镜贞更慌,“苏酒,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皇后娘娘她们都知道我是出来找你的,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苏酒端起茶盏。
揭开茶盖,杏仁茶的味道甜丝丝的。
这是祖母生前最爱喝的。
她微笑,“既然要杀你,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你——”萧镜贞又怕又恼,咽了咽口水,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也知道,萧廷琛那么对祖父,祖父已经忍无可忍,他会对萧廷琛下手的!但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让祖父放过萧廷琛!”
苏酒嗅了嗅杏仁茶。
她生得明艳动人,微翘的眼尾使她平添媚意。
偏偏她的瞳眸永远清澈似水,酒窝甜甜,娇憨的像是未经世事的稚童。
她道:“萧秉文想对付他?”
“对!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阻止祖父!”
“呵,我苏酒的男人,需要我来保护吗?”
少女嗓音绵软娇嫩。
话音落地的瞬间,霜降把萧镜贞的脑袋摁进了水盆。
三个人摁着她,任她拼命挣扎哭嚎都无济于事。
苏酒认真地把杏仁茶洒在地上,仿佛祭奠。
画舫已经远远驶离湖岸。
男人大都进了猎场,女眷则待在看台陪皇后说话,几乎没人会来琥珀湖这种地方。
除了——
到处寻找容徵的元拂雪。
少女白衣胜雪,骑在一匹白马上,因为始终找不到容徵而大脾气,不停拿皮鞭抽打湖畔花木。
抽着抽着,她注意到远处湖泊上的画舫。
少女眯了眯眼,仗着眼力出色,隐约看见苏酒坐在上面喝茶,几个婢女小厮死死摁住一个女人,把她的脸深深埋在水盆里。
光天化日,苏酒是在杀人?!
元拂雪愣了很久,立即催马去找人。
画舫上,霜降道:“娘娘,萧镜贞已经死了。”
她把萧镜贞翻了过来。
女人死前的面容狰狞扭曲,可见是受尽了痛楚才死的。
苏酒无动于衷,“动手吧。”
侍立在身后的白露立即打了个手势。
精致的画舫在湖泊中央晃了晃,甲板上一根根木板翘了起来,不过须臾,整艘画舫四分五裂!
所有人坠入水中!
霜降水性好,护着苏酒往岸上游,还不忘唠叨:“娘娘杀个人也忒费劲儿了,如果交给主子动手,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苏酒没说话。
她在这个地方设计萧镜贞,是为了让众人误以为画舫有问题,才造成萧镜贞溺死。
如此,她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虽然麻烦了些……
但比起让萧镜贞无声无息地死掉,这种死法,才更解气。
主仆游到岸上,苏酒浑身湿透小脸苍白,嗓音绵软又虚弱,“萧侧妃出事了,快去喊人!”
霜降讪讪。
她们娘娘刚刚在水里还生龙活虎地扑腾着,一上岸,倒变成这副娇弱模样了……
霜降:“娘娘啊,周围又没人,您这么急着入戏做什么?”
被苏酒翻了个白眼,霜降才笑着去喊人。
帐篷。
苏酒已经沐过身,换了一袭宽松的丝绸寝衣,静静靠在贵妃榻上。
容徵从屏风外踏进来,看见角落点着枝形灯盏,少女漆垂腰,双手乖巧地交握在身前,小脸苍白干净,低垂的眼睫遮掩着水泠泠的瞳眸,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容徵:“苏妹妹。”
苏酒抬头。
容徵:“萧镜贞的尸体已经打捞出来,皇后吩咐我审查此案。”
上次和萧廷琛争斗,他落入下风,被皇上丢进大理寺当差,审查案件乃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