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情话。
苏酒脸蛋红红,悄悄捶了他一下,随他一道往琼华殿而去。
阁楼殿宇,华贵无匹。
苏堂已经到了,正欣赏墙上的北凉壁画。
听见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他转身望去。
他自幼就欢喜的姑娘,被别的男人牵住小手。
她认真打扮过,低眉敛目、巧笑倩兮的模样,宛如初日芙蓉,美得惊心动魄。
小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小酒比别的姑娘都好看。
至于她身侧的男人……
玄色龙袍衬得他英俊高大,周身沉淀着帝王的气息,透出无可匹敌的强大。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
苏堂隐去眼底的酸意和妒忌,含笑颔,“远在南疆时,就曾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龙章凤姿,风采卓绝。”
萧廷琛把苏酒揽在怀里。
浅浅的桃花眼扫视过苏堂浑身上下,他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表哥很有眼光。”
苏堂额角微微一跳。
这个男人……
连谦虚都不肯的?!
还表哥,谁是他表哥?!
落座后,文武官员也依次抵达琼华殿。
苏酒坐在萧廷琛身侧,注意到宿润墨是带着判儿一起来的。
这大半年判儿始终没有出现在凉州,原是随着宿润墨来了北凉?
正寻思间,萧廷琛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于是咬着她的耳朵,三言两语说了判儿的事。
苏酒有些唏嘘。
再望向判儿和宿润墨,却见小姑娘依旧笑眯眯的,还殷勤地给宿润墨斟酒添菜,丝毫没有被灭国的悲伤和绝望。
苏酒不明白,低声道:“这些天,他们俩都待在一块儿?”
萧廷琛叉了一块蜜瓜塞她嘴里,“别人的家事,妹妹管那么多干什么?”
“唔……”苏酒猝不及防,连忙咽下蜜瓜,“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家事,判儿她——”
“蜜瓜甜不甜?”萧廷琛含笑打断她。
“甜……”
苏酒点点头,想起判儿的事,还要继续说,却听见外面传来唱喏声。
原来是北凉八大部落的领到了。
八位体态修长高大的壮汉踏进琼华殿,带着各自的礼物,恭敬地向萧廷琛表达了敬意。
苏酒奇怪,萧廷琛夺走了他们的家国,难道他们对萧廷琛都没有恨意的?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萧廷琛轻声道:“北凉人慕强,谁是强者,他们就会推崇跟随谁。我比北凉王族要强,并且赋予了他们更多的草地和牛羊,所以他们愿意唯我马是瞻。”
原来如此……
苏酒点了点头,听见殿下传来敬献礼物的声音。
她望去,那些部族领不仅送了很多金银珠宝,还送来了他们的女儿!
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女人,穿中原仕女的襦裙,齐刷刷立在殿中。
她们的手臂撑起了袖管,大约嫌弃袖子麻烦,还卷起半截,能清晰看到麦色手臂上那些茁壮生长的汗毛。
偏偏她们还要手持团扇,露出含羞带怯的神情。
“噗!”
萧廷琛大约也看见了,激动地一口水喷出来。
苏酒拿帕子给他按了按嘴角。
鹿儿眼强憋着笑,半点醋意都没有。
萧廷琛的品味她还是了解一点的,殿下那些部落公主,恐怕他一个都看不中。
若是换做她爹爹陆懿,说不准还得惊艳几分。
萧廷琛勉强露出一抹笑,“诸位实在太客气了,令爱们仪态万方,并非朕能够驾驭得了的,所以还是另寻佳婿为妙。”
那些部落领疑惑地对视几眼。
都说英雄爱美人,如今他们敬献上他们家中最美的女儿,为什么这位新帝居然看不上?
苏堂不嫌事大,笑容丰神俊朗,“朕以为,这些公主皆都美貌如花,且还是诸位领带着十二万分的心意献上的,不如怀瑾统统纳入后宫,也算全了大家的颜面。”
萧廷琛皮笑肉不笑。
怀瑾?
怀瑾是他苏堂能叫的?!
他挑眉道:“既然表哥认为这些公主美貌如花,不如朕为你们赐婚?”
苏堂噎了下。
他假装不在意地喝了口酒,“君子不夺人所爱,朕又怎会抢怀瑾的女人……”
萧廷琛嗤笑。
他越把苏酒搂得紧了,言语中若有深意,“知道不能抢,就别起觊觎之心。若敢伸手,朕废了你那只手!”
他声音很薄凉。
就连苏酒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殿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苏堂脸色更是极为阴沉。
寂静中,萧廷琛低笑几声,“上歌舞。”
产自北凉的琼浆酒液,酒味绵长,后劲很大。
殿上群臣渐渐喝醉过去,一个个手舞足蹈、胡言乱语。
甚至就连平日里相当古板的萧微华,都抱着一支银钗坐在殿槛上,遥遥思念起萧凤娴。
苏酒见萧廷琛饮了一坛还没醉,甚至连脸颊都没红,忍不住对他起了几分敬佩,“你与他们喝的是一样的酒吗?为什么你都不会醉的?”
萧廷琛勾唇而笑。
他慢条斯理地斟了半盏酒,“世上有千千万万种美酒,却没有一种能灌醉你男人我。唯一能灌醉我的,普天之下只有一种酒。”
苏酒好奇,“什么酒?”
“苏酒。”
男人嗓音清越,一字一顿。
唇齿间弥漫出的音调,低沉悦耳,宛如最美妙的乐音。
苏酒没喝酒,却红了脸蛋。
细白小手轻轻抓住裙裾,她觉得狗男人的情话似乎说得更溜了。
“尝尝?”萧廷琛把那半盏酒送到她唇畔,“从北凉地宫里挖出来的好酒,大约是很多年的珍藏。”
苏酒捧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酒香在唇齿间氤氲,果然极为绵香醇厚。
她一气喝掉半盏酒,鹿眼亮晶晶的,“还想喝……”
萧廷琛挑了挑眉。
半醉不醉的苏小酒最是可爱乖巧,于是他又倒了半盏喂她。
底下,苏堂冷淡地收回视线,不愿多看那两人恩爱的画面。
他起身,面无表情地踏出大殿。
站在无人的宫廊里吹风,一道清脆顽劣的嗓音忽然响起:
“南疆的皇帝好生无用,不是说南疆人最擅长用蛊毒吗?你刚刚怎么不在殿中使用蛊毒?一口气把满殿人都毒死才好呢!”
苏堂没有回头,“蛊毒,不是用来随便害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