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渐起,三园院子里落叶渐渐的多了起来,粗妇们每天都要多清扫两次地面。这一日,季安贞没有如往常一样准时来三园,季安宁轻舒一口气,她直接抱着季树森去了一园寻季洁悦去说话。
一路上,季树森趴在季安宁的肩头上面,他欢喜的呀呀说不停。季树森的奶娘跟在后面,她面上有着欢喜的神情。季树森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比幼小时明显的好带养,他的奶娘都起了心思想要早早结了契约归家去。
只是她每每想起来要走的事情,她的心里很是舍不得季树森。她在三园里,她多少瞧明白当家两位主子的心情,他们并不喜欢她太过亲近季树森。奶娘心里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她想起家里的儿女时,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并不希望他们太过亲近外面的人。
季安宁转头瞧见奶娘面上的笑意,她微微笑了笑,孩子是最长情的人,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会因为年纪小,而渐渐的忘记幼小时候常伴身边的人。岁月就是一把杀猪的刀,对谁都不会有特别的偏爱,只不过对大多数的人用重重的大刀,对少数人用软刀子应付过去。
季安宁抱着季树森给布氏问安之后,布氏留下季树森逗乐说话,她独自去寻季洁悦说话。季洁悦在院子里散步,她瞧见季安宁的身影,急急的迎上来,说:“宁姑姑,今天贞姑姑没有来寻你说话?”
季安宁轻轻摇了摇头,正因为季安贞没有来三园报道,她才有空来一园里寻季洁悦说话。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情,她轻舒一口气,她伸手拉扯着季安宁在树荫下坐下来,然后低声跟她说:“昨天,宁家的一位老太爷和后院老太爷在茶楼里闹了起来。”
季安宁惊讶的瞪大眼睛瞧着季洁悦,这消息也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都到了老太爷年纪的人,肝火再旺也应该收敛一些。何况两家是姻亲,这般闹腾是折了两家人的脸面。她好奇的问:“悦儿,你听说是因为什么事情闹腾起来的吗?”
季洁悦挨近她,悄声说:“我听说是为了亲事,我们家老太爷话说得太过了一些,宁家老太爷是为贞姑姑抱不平,然后一来二去就把事情闹得大了起来。”季安宁听后就有些明白过来,只怕是季老太爷在外面为心肝女儿的亲事吹得太过了,惹恼怒了宁家的老太爷。
季洁悦悄声问季安宁:“我听说贞姑姑哭了一夜,我们两人要不要去瞧一瞧她?”季安宁连忙摇头不已,季安贞可不会想她们此时去探望她。她轻声说:“我们再瞧多两天,后天吧,二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再去看她。”
季洁悦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太想去面对季安贞,只是一个家里住着的人,她总不能完全不理人。季洁悦很是不解的跟季安宁说:“宁姑姑,我们猜一猜老太爷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想法?”
季安宁轻轻的笑了起来,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季老太爷只怕也是不愿意看到的现实。她笑了起来说:“老太爷大约是跟朋友说话说得热闹了,却不曾想过旁边有耳。”季洁悦叹息着说:“祖父又要为难了,可我听说老太爷和那个女子又早早的出门了。”
季安宁眉头跟着轻拧起来,家里有这样的一位老人家,他一心要闹腾起来,一家大小的日子都有些难过起来。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她伸手扯了扯她,低声说:“父亲母亲已经决定在都城为我说一门亲事,老太爷不管如何的闹腾,对我的影响不大。
宁姑姑,西顾家有心上门在这个月来提亲,只怕老太爷闹得动静太大,会影响你的亲事。”季安宁很快的想明白过来,她嘲讽的笑了笑,说:“老太爷一向不喜欢我,他要是能闹腾的这门亲事不成,我也能够接受下来。”
季洁悦有些紧张的神色瞧一瞧她,她着急的伸手拉着她的手晃动好几下,说:“宁姑姑,顾家的人脉广泛,你的这桩亲事就是不成,也不能给老太爷闹腾得不成。你放心,祖父和叔祖父们一定不会放任老太爷的行事。”
季老太爷这种信马由缰的行事,陷季家人于为难这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在世俗的孝义之下,季守业兄弟能做的事情,只能代他出面赔礼道歉。季老太爷是喜欢外出的老人,季家兄弟就是有心想要禁足他,只怕也是晚辈们最后才能对他做的事情。
季安宁在心里轻叹息几声,她瞧着季洁悦面上担心的神情,她笑着说:“大哥大嫂快要回来了,只怕等到适儿成亲之后,你的亲事就会有眉头。”季洁悦的脸红了红,她听季和适说过,都城人家的女儿在家里一样有受宠爱。
季树正夫妻待儿女算是相当的公平,然而他们还是要重视儿子胜过女儿。季洁悦红着脸跟季安宁说:“宁姑姑,我听哥哥说,都城成亲后女子可以常出门来。”季安宁笑瞧着她,说:“我们这里也一样,女子成亲之后,只要夫家人宽厚,一样可以出门来。”
季洁悦摇头说:“哥哥跟我说时,我觉得不一样,我们这里成亲之后,出门去都是参加宴会。而都城是出门逛街,还能去城外赏景赏花。”季洁悦眼里有向往的神情,季安宁瞧着她的神色,她微微的笑了起来。
季家有心迁移至都城,只怕是从季树正这一代就会开始张罗下来。季洁悦嫁往都城,父母兄弟皆在身边,她心里安稳下来,那日子就能过得舒畅。她笑着说:“那日后悦儿就可以过那样的日子。”
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情,她想一想低声说:“宁姑姑,我有时盼着你这门亲事不成,那样你就能和我一样嫁到都城去。可是我却不想由老太爷出面坏了你的亲事,那样会损了你的名声。”
季安宁明白季洁悦的意思,她笑了起来,说:“如果这姻缘是我的,老太爷不管做什么,他都坏不了这门亲事。如果这亲事不是我的,老太爷做下的事情,只是让别人能顺水推舟的进行下去,而且是再不欠我们家任何的情意。”
西顾家的人,在这一年里,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在无意当中毁过季安宁的亲事。那曾经有心想要相看季安宁的人家,后来因为西顾家的人上门来,他们无言退了。季安宁听田家外祖母提了提,有些人家是想因她而与田家结交。田家老太太很是感叹的与季安宁说:“现在的人,守信的不多,毁诺的却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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