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助又笑说:“南小姐多半是赶回来给您过生日的。”
周濂月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语气:“你多少管得有点多了。”
许助哪里看不出来,周濂月神情并无一点不悦,不如说一早的阴霾都散了几分。
周濂月问:“接机的车安排了?”
许助说:“接送的事儿都是小覃在负责安排的。”
周濂月点头,“叫餐厅那边准备一下。”
“好的。”
周濂月整日都未得消停,午餐草草吃过,紧跟着就要跟一个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团体会面,下午还有一场战略部的汇报会议。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会议结束。
人散了,周濂月仍旧坐在主席位上没动,叫来许助,问人是不是该到了。
许助吞吞吐吐,“……到是到了。”
周濂月眉头微拧,“有话赶紧说。”
许助只得说:“南小姐去医院了。”
“她怎么了?”周濂月忙问。
“小覃说南小姐去探病去了,一落地就自己在机场打了个车过去的,没坐公司安排的车。”
“探谁的病?”
“……还不知道。”“查。”
周濂月点了支烟,将打火机往桌面上一扔,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
过了会儿,许助再度进来,看了看周濂月,说:“住院的是南小姐的朋友,叶冼。”
他心里直打鼓。
前一阵他就奉周濂月的命令去查过这人,当时汇报,周濂月的脸色一直很不好。
果真,周濂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烟。
许助不敢作声,也不敢擅自行动。
好半晌,周濂月终于开口,“去查一件事。”
昨晚周濂月从关姐那儿得知,南笳的小号被人扒出来了。
公关部进入预备状态,好几个媒体组的员工加班挨个去筛查她小号的内容,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引发舆论讨论。
她小号一共四百条微博,都是随手记录的生活碎片,拍的街景、拿到手的新香水的使用感受、电影观后感等等。
很琐碎,但基本不会对她的人设造成什么影响,毋宁说还丰富了她这个人的形象。
所有微博里面,他们对有段视频的内容指向性存疑,就由媒体组长发给了关姐判断。
周濂月在工作室核心管理的群里,就顺手点开那视频看了看。
那视频南笳没露脸,只头部以下出境。背景是在家里,她穿了条灰色的吊带连衣裙,手里抱着一把吉他,也就现在放在他们同居的公寓里的那把黑色的吉他。
她边弹边唱,听得出来弹吉他的水平很生疏,但嗓音确实还是十八岁面试时,那把让评委疑惑她为什么不去考声乐系的优美嗓音。
她唱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唱完,她很小声地说了句“happybirthday”,视频就黑屏结束了。
周濂月看完,问关姐这视频什么时候发的。
关姐说,三年前的5月14日。
周濂月记性很好,况且5月14日恰好跟解文山的生日只差了两天。
5月14日,是他那时候瞅过一眼,叫人搜集而来的资料上显示的,叶冼的生日。
上回周浠被绑架未遂那事儿,后来他回过神,找警方的人多问了一句,得知当日报警的就是叶冼。
显然南笳是为了叶冼才去的那音乐会。
撇过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了,眼下,他有桩十分在意的事。
许助看着周濂月,等他指示。
周濂月淡淡地说:“最早你转给南笳的那笔现金,查查最后流向哪儿了。”
许助点头,又说:“您什么时候要结果。”
“就今天。”
“不能直接查南小姐的银行账户,兴许要费点工夫。”
周濂月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那就从姓叶的那头着手去查。今天要是查不出来,你也可以走人了。”说罢起身,整了整衣襟,大步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周濂月语气并不冷厉,却自有一种叫人畏惧的气势。
许助暗自叫苦。
六点钟,周濂月仍留在办公室里。
周浠来了一个电话,问周濂月今天过生日到底怎么安排。
周濂月说:“没什么安排。”
周浠说:“那你过来我这里呀?礼物还没给你呢。”
周濂月平声说:“明儿我再抽空过去。今晚没空。我得料理点事儿。”
第35章 (露水的世)
叶冼住院是因为肠胃上的老毛病了,这一回饮食极度不规律,直接折腾成了胃出血。
他人缘极好,住院的这么一整天,来探病的人快把病房变成了花市,逼得他不得不在朋友圈里建议大家不用来探病,非要来也别带花了,多的摆不下都得扔。
叶冼自己觉得没大事儿,搞得那么多人兴师动众地跑过来探望他,他很过意不去。
南笳笑说:“上回我住院你也去探望我了。礼尚往来。”
陈田田在一旁说:“你俩快别在这种事儿上礼尚往来了,都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成不成?多大的人了。”
南笳没待多久,因为又有下一波人来探望叶冼。
离开医院后,她跟陈田田去吃了晚饭,就打了车回去。
到家约莫八点左右,开门没想到屋里亮着灯,倒吓了一跳。
客厅里有股很浓的烟味,周濂月一身正装坐在沙发上抽烟,脸上殊无表情,瞥来一眼,语气也极其平淡:“回来了。”
南笳点头,“你今天下班好早。”
“你也不算晚。
南笳微妙觉得他语气有些不对,但看他的神情,又好像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南笳顿了下,说:“我先换身衣服。”
行李箱是拜托小覃送过来的,就摆在门厅里。南笳推着箱子,进了衣帽间。
她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睡衣,脱了身上的衣服,正要换上,落地镜中人影一晃。
南笳拾衣服一挡,瞧见镜中周濂月径直地走了过来。
周濂月拿了她手里的衣服,随意往旁边凳子上一扔,将她两臂一把箍住,往镜面上一推。
南笳的脸颊贴上了冰凉的镜面,呼吸在上面蒙上一层淡白的雾气。意识到周濂月想做什么,南笳忙说:“我想先去洗个澡……”
周濂月仿佛没听见。
——
没有完全准备好的缘故,起初有痛感,渐渐也就适应。
南笳不敢睁眼,一来镜中的自己与穿戴齐整的周濂月呈现鲜明对比,二来他的目光从未如此冰冷,像她昨天涉过的那条河。
周濂月声音也冷淡极了,“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南笳茫然。
却一瞬间电光石火地想起来,一周前,好像,小覃提醒过,周濂月的生日要到了。是今天吗?她上一周因为拍摄的缘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有时候饭都不记得吃,更别提其他外界的事。
南笳还没出声,听见耳畔周濂月冷笑一声,继而不容商榷的口吻命令:“睁眼。”
南笳睫毛颤了颤。
片刻,还是睁开了眼睛。她一只手撑在镜子上,额头也抵上去。周濂月仿佛由不得她有丁点儿的逃避,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她不得不与他镜片后冷郁的目光对视,看见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缓缓地问:叶冼知道你为了他而被我操吗?
南笳一震,顷刻间感觉那冰冷刺骨的河水正漫上来,淹过她,她好像发不出声:“……你不要对他出手。”
周濂月目光更沉,“……这就是你的第一反应。”
南笳咬住唇。
周濂月冷声道:“做得真隐蔽,倒手了三次,找了个名义上的投资人投了那纪录片,再叫导演找上叶冼,就生怕被他发现。为什么不告诉他?”
南笳不出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想等着跟我结束了,再跟他双宿双飞?”周濂月注视着镜中的她,片刻,再将她的脸往上一抬,冷声说,“我在问你话。”
“……我对他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请你不要亵渎他也侮辱我。”
“侮辱?”周濂月故意地动一下,“这样的侮辱?”
南笳浑身不由自已地颤抖,嘴唇被咬得血色尽失。
周濂月退开,手指却未松开,依然禁锢着她的脑袋,使她不得不直视镜中的自己,“不是不让我对他下手吗?你自己来,让我满意了就答应你。”
他声调一直称得上是平静,可平静之下有一种叫人窒息的、毁灭性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