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为这个传说而魂牵梦绕,但不知多少冒险者命丧夏布利南方的森林中而终生无缘得见这口泉水一面,每年都有人声称自己见过生命之泉,但大多数时候这些流言被证明是谣传,久而久之,关于生命之泉的传说竟成为了埃鲁因南境一个极富地方色彩的传奇故事。
布兰多知道在埃鲁因南境确实有一口生命之泉,不过并不在托桑卡德森林,而是在这片森林更南方的黑森林之中。他也一直在寻找这口生命之泉,但生命泉水行踪不定,并不永久地停留在某一点,要想遇见它,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面对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传奇之物,心态失常是很正常的事情,布兰多对这个贵族子弟的反应不以为奇,他宽解道:“不必担心,如果我们真有幸得见生命之泉的话,每个人都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听了布兰多的话,哈因夫总算调节了过来,他舒了一口气道:“不必担心我,苏菲先生,其实只要能够远远地见到生命之泉一面,我就已经满足无比了。”
这倒不是夸张,生命之泉并不是纯粹的死物,对于它不喜欢的存在,它会选择遁去避而不见。
不过这一次,见到的却未必会是生命之泉。
森林忽然在前方豁然开朗,布兰多眼前竟然映入了一座破败的城市——或者正确的说法是一座城市的废墟,零落的石基与断裂的木制结构埋藏于从生的蔓藤与杂草之间,但依稀能见昔日纵横的道路,仍旧呈现时光流逝之前的景象。
“这是失落之城!”哈因夫脱口而出道。
相传托桑卡德森林南方的矿山中的奴隶生暴动之后逃亡至此,日益蕃息之后,逐渐形成了城市的规模。直到后来后来南方军团攻破此地,当地逃民才又放弃这座城市,向南逃入黑森林深处。
那些人中的一支建立了今天的玛洛斯,而这座废城则被以讹传讹被描绘为一座消失在森林中的鬼城,一两个世纪来关于它的传说愈加笼罩上了神秘色彩,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原地,冒险者时而还会经过此地。
这座城市原本叫做‘ar',当年柯文一行人前往西尔曼时便途经此地,后来他还在往来托尼格尔的信件中提到此事,并提到此地并没有谣传中那么离奇。
布兰多对此自然更是清楚,他伸手制止了哈因夫的话语,低声说道:“里面有人。”
其实这座城市中时常有冒险者经过,有人在城市的遗址内宿营也并不奇怪,不过布兰多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废墟内确实有人,还是布兰多认识的人——
四名巫师正交替站位,不断向一堵断墙后面施以法术,他们原本披在外面的灰色斗篷已经褪去,露出布满银色花纹与符记的长袍,口中念念有词,银色的光束从象牙法杖上交错射出,将断墙打得尘土飞扬。
烟尘中怒吼连连,不时闪过一道红色的护盾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那里,此刻正陷入绝境之中。
但忽然之间,一块巨大的岩石忽地从烟尘中飞出,一名巫师措不及防被撞个正着,银色的法术光辉才刚刚从他身上冒出,整个人便已经横飞了出去,轰然撞进身后一栋废墟中。
这灰头土脸的巫师很快从尘土与碎石中爬了出来,身边多了一层银色的球形光膜,魔法的力量救了他一命,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复之前的风度——象牙法杖已经断成两节,头上的风帽也也也撕破了向两边耷拉下来,露出一个刺满了银色刺青的瓦亮光头。
巫师愤愤地抬起头来,消瘦的面庞上有一双诡异的银色眼睛,那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罗林特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从藏身的废墟中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巫师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这附近距离马洛斯并不远,时常有冒险者经过,他没想到那头蜥蜴这么难对付。
他正掂量自己需不需要上去帮忙,但这时候眼前人影一闪,罗林特看到一人翻墙落进他所在的这杂草丛生的院落中。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出剑来,但定睛一看,却现来者是自己在托尼格尔的同学那个废柴的哥哥:“哈因夫,是你!”
“罗林特?”哈因夫也一阵疑惑,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的人竟会是罗林特:“你怎么会再这里?”
“那不关你的事,”罗林特看到另一个人翻墙进入了院子里,正是那天所见的那个冒险者,他心中不由一阵鄙夷,心想哈因夫这扶不上墙的家伙真是什么人都混在一起。然后又有两个小姑娘从墙头跳了下来,罗林特看着这些人,冷冷地答道:“哈因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们最好滚远点。”
“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玲同样冷冷地回答道:“你凭什么那么说?”
哈因夫却有些犯难,罗林特的父亲地位可比他父亲高得多,而且是有封地的传统贵族,没有公主殿下撑腰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若是平时,他现在就应当服软退让了,但不知为何,他却鬼使神差诶原则看了布兰多一眼。
“就凭我是罗林特,紫荆伯爵之子,”罗林特压根没在意哈因夫,他冷笑着对玲说道:“小姑娘,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一个紫荆伯爵,原来埃鲁因的贵族们就学会了恃强凌弱。”布兰多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但没有国王的土地上没有贵族,高傲的年轻人,在这片黑森林中任何人都没有区别,死亡永远悄无声息、籍籍无名。”
哈因夫虽然看向布兰多,但做梦也没想到后者竟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尤其是前半句话的口气几乎叫人以为这是一位埃鲁因的国王。不过他想到在旅店中的那一幕,心下又有一些理所当然的感觉,拥有那样气势的人,好像正该当说出这样的话来。
罗林特也是一种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感到可笑至极,区区一个冒险者竟敢威胁自己:“哈哈,杀我?就凭你们?冒险者,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向一位贵族动手,你最好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正在哈因夫为两方的寸步不让感到头痛的时候,布兰多却抬起头来看向远方,他感到那个方向一阵强烈的法术波动传来。
片刻之后,一个银袍的巫师从那个方向飞了过来,在罗林特身边落下。
“怎么回事?”巫师听到了之前罗林特的狂笑,不禁语气不善地问道。
“有几个误入的冒险者,”面对这个巫师,罗林特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了许多。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对哈因夫说道:“哈因夫,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滚远一些!”
“认识的人?”
“厄……是我同学的兄长,他父亲是个王室的侍从官,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罗林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公主的人?”巫师眉头一皱:“那不需要这么麻烦,杀掉就行了。”
“巫师大人,等等。”
在那巫师说出杀人的一瞬间,哈因夫便反应了过来拔出佩剑,但那巫师不为所动,举起手中的象牙法杖。
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同样举起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巫师手中的象牙法杖竟然脱手飞出,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玲和莲姐妹之外。
哈因夫手持长剑僵在了那里,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一路同行的年轻人,竟是一位巫师大人!
而罗林特的心思更加复杂,他一脸扭曲地看着这一幕——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自己身边这些巫师来自何处,而自己身边这一位更是四人之中的领,他竟然举手抬足间被人夺去了法杖——那可是被巫师视作和法术书一样被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位被夺去了法杖的巫师直接呆住了,他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中一眼,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仿佛这是一个恐怖的幻觉。
只有布兰多显得镇定自若,仿佛这一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看了看手中这支精致的象牙法杖,脸色有些阴沉,抬起头来淡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问题直接忽视了一旁的罗林特,俨然已经是在场所有人中的主导者,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感到理所当然。
好像这个冒险者,天生便应当拥有这样的权力。
对方的巫师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这压倒性的力量层次,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是一个荒诞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生在自己面前的事实。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踢上一块铁板,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保住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