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伯心底一片灰败绝望,浑浑噩噩跪了半响,唯一感觉不到痛的想必就是他了。
因为恐惧战胜了一切,包括痛......
他现在满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儿子的命究竟如何,他现在连想都不敢去想。
皇上如此震怒,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吗?他儿子的命,还有希望救回来吗?
不光是儿子,还有他自己、还有整个宣阳伯府,接下来他所将要面对的......究竟会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触怒了皇上,狠狠的触怒了皇上。
那个秦朗......竟有如此本事,他失策了!
宣阳伯暗暗懊悔,早知如此,他便不会如此冲动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谦王妃自打苏锦离开后便如坐针毡,怎么都没法安定下来。
田氏也没回去,很贤惠的留在她身边作陪,不时柔声说点儿什么,好缓解谦王妃心中的烦躁。
今日这事,太突然了。
别说田氏、赵明安完全懵了、慌了,就连谦王妃也没好到哪里去。
田氏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谦王府并非只有赵明安一个儿子、并非只有她一个儿媳妇。
哪怕赵明安是嫡子、世子,但是那又如何呢?秦朗对他便没有任何威胁了吗?
如果真的是靠着秦朗才将今日的事情给解决了,那就证明秦朗比赵明安要能干的多,谁知日后父王心里会怎么想?
毕竟,秦朗也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田氏心情很复杂。
以前她觉得,苏锦、秦朗再能耐也不能威胁到她和赵明安,顶多让他们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或许,对他们,她真的该多上点儿心了......
半天过去了,谦王、武王那边仍然半点动静也没有。谦王妃有些按奈不住,便命轻嬷嬷去看看苏锦在做什么?
结果轻嬷嬷转了一圈回禀谦王妃:定郡王妃似乎、似乎一直在院子里陪着二孙少爷呢,哪儿都没去。至于她有没有派人去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谦王妃顿时气得肝疼,向田氏颤声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她这是故意要气死我呀!”
“母妃息怒,”田氏连忙劝道:“二弟妹想必也是胆怯没法子,不知该从何下手罢了。事到如今,咱们等着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未必就坏到什么地步。父王和世子跪了这半响,皇上不是也没再重罚吗?等皇上气消了,也就好了!”
总不能这会儿再把苏锦叫来,逼着她去做什么吧?
她摆明了根本不想去、更不会去啊!真要内部先闹起来、斗起来,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更糟糕?
对此结果,田氏觉得意外,又不意外。
那苏氏本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清眼下局势、怎么可能会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甚至还有可能惹祸上身的事儿呢?
之前她答应得那么利索,她心里便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这会儿听到这话,是了,这才像苏氏的正常反应嘛......
谦王妃叹气,心中恼火,也只得作罢了。
谦王妃心里冷笑:往后啊,可别说什么不给他们两口子上位的机会,这机会明摆着送到了苏氏面前,是她自己放弃了的!
至于这里头的陷阱?谦王妃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此大的好处想要谋得,还想一点儿也不付出,这可能吗?当旁人都是傻的不成?
直到暮色降临,秦朗回来了。
秦朗正要去向元丰帝复命,看到皇祖父寝宫外边跪着的这一溜微微一愣。
他不是奇怪他们跪在这,皇祖父了那么大的火他们要是不跪那才稀奇了。
他意外的是这都一整天了啊,他们竟还跪着......皇祖父这回的气性是有多大啊......
不过,他一点也不同情,心里还隐隐的有点儿暗爽怎么办?
秦朗看了父王等人一眼,拱手弯腰施礼,旋即进殿寻皇祖父交代差事。
赵明安忍不住咬了咬牙,第一次,秦朗站着的时候他竟然跪着。
虽然他跪的不是秦朗,可是那种被秦朗俯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让他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恐慌。
秦朗进殿,请安回复之后,犹豫着道:“皇祖父,父王......”
元丰帝一抬眼皮,目光“刷”的朝秦朗瞅了过去,不紧不慢淡淡道:“嗯?你想说什么?”
秦朗苦笑:“孙儿并不知今日父王与宣阳伯跟皇祖父说了什么,但田郁远此事,与父王并无干系。宣阳伯与父王乃是连襟,事关宣阳伯世子,父王不可能不管。大皇伯他们本就是为着父王而来,更是一片心意。还请皇祖父明察!况且,些许事情,按律处置便是,皇祖父实在不该为此操心,若是气着了,更不值得。”
元丰帝面色缓了缓,轻叹道:“你倒是替他们说好话!唉,罢了,让他们都滚回去吧,朕不想见他们!”
秦朗当即跪下叩谢恩:“孙儿谢皇祖父。”
元丰帝好笑,“你谢什么恩呢?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可没几个会记着你的好!”
元丰帝心里暗叹,看秦朗的目光不觉又多了两分怜惜。
秦朗一笑,“孙儿但求问心无愧,并不需要谁记着。况且,旁人想要无端污蔑陷害孙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元丰帝眸光敛了敛,微微一笑,神色有些莫测。
这个孙儿是真的很出色,这般的自信连他都要在心里暗暗称赞一声好了。
只是——
可惜啊......
秦朗出去,转述了元丰帝的旨意。
当然,他没转述得那么直白。元丰帝可以让他们滚,他可不能。
谦王、宣阳伯、赵明安暗暗松了口气,这苦刑终于熬到头了啊!连忙谢恩,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起来。
秦朗只好上前去扶了谦王一把。
谁叫这人是他老子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在自己面前爬起来再跌下去吧?
至于宣阳伯,他就没有这么好心了。没有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