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也只好恭敬应着,慷慨激昂、大大方方的表示为国为民是秦朗的职责所在,将所有的担忧牵挂埋在心底。
元丰帝听了,露出几分欣慰。
窦太医一个人照料不来,苏锦只好暂时在宫里住着,容嫔、祺嫔作陪,住在乾清宫东配殿。
事实上,容嫔、祺嫔连东配殿的门都不能迈出半步,更别说有机会见着元丰帝的面了。
元丰帝留她们,不过是跟苏锦晚上做个伴,省的有人传闲话罢了。
苏锦在宫里这一待就是四天。
对外宣称是为皇上配药需要功夫,暗示众臣,并非皇上身体出现恶化状况,只是正常的配药而已。
一开始苏锦心急得不行,担心臻儿啊。
她不在,臻儿就是一只落进狼群里的小羊羔啊,也不知顾云铮他们够不够机灵、够不够强硬,能不能护得住他。
后来元丰帝要她留在宫中待命,她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担忧。心道她这算是有皇上当靠山了,对吧?
谦王妃即便不懂事,相信谦王应该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倘若她们真的敢把她的臻儿如何,回到谦王府,她必定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这么想着,总算是略略安定。
离宫这日,元丰帝派了一名叫林嬷嬷的宫嬷嬷、一名医女陪她一块儿回府,说是她为他诊治配药、制药太累了,让林嬷嬷和医女素心往后伺候她,顺便给她打下手。
这是皇上的恩典,苏锦自然二话不说唯有感激不尽跪拜叩。
实则她心里非常明白,皇上这是疑心病更重了啊。
这林嬷嬷和素心必定是他的心腹,没准还是暗卫什么的呢,派这两人跟着自己回府,既是伺候、协助,更是监视。
苏锦问心无愧,并不畏惧,只不过,心下到底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可转念一想,有了这两人在,谦王府上下必定对自己再也不敢动任何歪门邪道的邪念。
这未尝不是好事儿了。
果然,随着林嬷嬷和素心进府,谦王妃连苏锦请安都免了。傅明珠也好、田氏也好,见了她不是绕道走、就是客客气气的招呼。
苏锦一时心情大好,这两人为她解决了很多麻烦啊。
转眼,便过了年。
这个年注定京城中没有一家人好过。
这段时日,元丰帝的身体依然起起落落,时好时坏。
他越来越急躁、越来越耐不住这种状况,或者说,越来越害怕那分明已经逼近的死亡的阴影。
窦太医和苏锦有的时候都会被他迁怒呵斥。
苏锦好歹是个女子,又是晚辈,元丰帝好歹还留有两三分理智给点儿面子,窦太医只单纯的是个臣子,元丰帝就没有多大必要克制忍耐自己的脾气了。
有一次砸了药碗,差点儿砸破了窦太医的脑袋!
把所有人、包括元丰帝自己都吓了一跳。
每次两人挨了训斥呵斥后,元丰帝情绪平复下来了,又好言安抚两人,赏下丰厚的赏赐。
苏锦和窦太医恭恭敬敬、唯唯诺诺,连交换一个吐槽无奈的眼神都不敢。
唯一做的就是表忠心。
相当心累。
这些事虽然并没有传到宫外,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元丰帝都没有上朝。且众臣前往乾清宫请安奏事时,也隔着帘子,没再能够得见天颜。
就凭这,众臣如何不知,皇上的身体已经差到什么地步了呢?
武王父子已经回京,面圣之后便回府闭门养伤。南边的战争依然在打。
这一年也是古怪,明明十二月里了,南边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那雨淅淅沥沥、忽大忽小的就没停过,天空永远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秦朗不得已,在奏折中详细写明了情况,请求暂且休养、练兵、做准备、探路、按兵不动,待来年天气好转,再做打算。
元丰帝准奏,南边战事如今就这么僵持着。
没有坏消息再传来,也勉强算是个好消息了。
皇上在等南边战事的结果,谦王府、宁郡王府、朝臣们、甚至武王府也都在等。
众人皆知,这种情况下,除非皇上驾崩前弥留之际,否则是绝对不会立太子的。
必定会等南边这一战结束。
可是,就皇上这身体状况,能等得到战事结束吗?
没有人知道。
窦太医、梁元福那样的人,谁敢跟他们打听皇上的状况?
且窦太医一直住在乾清宫,梁元福近身伺候皇上,也没人有机会接近他们。
而定郡王妃苏氏呢?她的身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皇上的两名心腹,即便是谦王,都不可能有机会问她什么,更不用说旁人了。
且如今定郡王还在南边呢,就算为了定郡王,定郡王妃也绝对不可能对别人透露皇上的身体状况啊。
不知情况,大伙儿就只能全靠猜,然后提心吊胆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改朝换代就在眼前了,就像一只踏起的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去。而落下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山摇地动、天地变色。
不光是大臣们,百姓们也大多心情沉重、忧心忡忡。
元丰帝算来是一位不错的皇帝。
至少他在位期间,基本算的是国泰民安、百姓们生活安定。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希望改朝换代,谁知道新君会怎样呢?
于是,过年的时候,无数人烧香拜佛、叩拜天地祖宗,请求天地祖宗、满天神佛保佑皇上龙体安康,最好能再活一百年。
除夕这日,宫里照样举办了宫宴。
元丰帝并没有出席。
众人只在乾清宫寝殿那厚厚的帐幔外叩拜贺新年,得了元丰帝两句话,就往前殿用宴席去了。
就连贤妃这样陪伴了元丰帝几十年安安分分的嫔妃,都没能见着他一面。
能进出那道厚厚帐幔的,只有窦太医、苏锦、以及梁元福等寥寥数人。
这一年的宴席没有歌舞乐曲,也没有觥筹交错,甚至连吉祥吉利话儿都说的小心翼翼干巴巴的,唯恐一个字说错惹来大祸。
用过宴席,还得枯坐着守一守夜。
不守可不行,皇上特意吩咐了要守夜,谁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