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唯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病房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她忍着心口的痛从床上下去,往外走。
一靠近护士台就听到几个护士在窃窃私语。
「院长和副院长都进去了,院长还亲自主刀,从昨晚到现在,天都亮了还没出来,恐怕是……」
说话的女孩没说完,只隐晦地摇了摇头。
另一个女孩不敢相信地问:「不会吧,他还那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
「八九不离十,连中两刀,来的时候血都快流干了,你想想。」
话音落,那小姑娘直接哭了,「我不想让他死,之前校招时,我在学校近距离见过他,他本人超好看,很有气场。」
「阎王收人可不看他好不好看。」女孩说完又想起什么似地神神秘秘叮嘱:「可千万别外传啊,这事陆家要求对外界保密,毕竟他是万信的继承人,他的生死可是影响股价的。」
陆家,万信……
听了这么多,孟唯终于敢确认那个从昨晚抢救到现在的人就是陆靖深。
他还没死么?
可他又要死了么?
孟唯脸色痛苦地弯下腰,手捂着心脏。
正好有人经过,好心问:「你怎么了?」
这一问也惊动了护士台的人,急匆匆地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下床了?你昨晚心脏骤停差点猝死,快回床上躺着。」
孟唯抬眸,下意识问:「他在哪……」
没问完自己又停住,任由护士扶着她往病房里去。
她躺回到病床上,没有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她脸上擦,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她转过眼睛,看到坐在她床边替她擦泪的陆夫人。
她今天不再优雅雍容。
眼中红肿,眼周围布着一圈黑色,发髻也有些凌乱。
孟唯的心脏猛然一扯,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扯出来。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眼泪不断往下流。
陆夫人看到她这样子,连忙用手给她顺气,一开口声音就是哽咽的,「别急,别急,你大哥他暂时活下来了。」
「您不要这样。」孟唯不敢相信眼前此刻是真实的,为什么她还对她这么好,她喘息着说:「我不配您这么好,我什么惩罚都可以接受。」
陆夫人的动作停下,含泪看着她问:「小唯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去坐牢,就算用这条命还……」
陆夫人身体发抖,拔高声音打断她,「别说傻话了,你大哥现在是生是死还没个准话,你说什么用命还,你这条命是你大哥用命在绑匪手里救下来的,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
孟唯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不是她该有的态度。
陆夫人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她吓住,拉住她的手,放缓声音,「和你没关系小唯,你不要有负担,着绑匪是冲着你大哥来的,他们就是想要他的……」
她嘴角颤抖,都要维持不住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他们就是想要他的命,所以才盯上你,你真的不要多想,好好养着,不然等你大哥醒了,却看不到你他怎么接受得了。」
孟唯心口震颤,她终于听明白。
陆夫人还不知道这次绑架的真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
陆靖深在抢救说不了,初卉总会说吧?
她晕倒前,还看到了冯夺,冯夺总会说吧?
为什么陆夫人不知道?
陆夫人见她一直不说话,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怀疑这次绑架让她精神状况出问题了,担忧地叫她,「小唯,小唯。」
孟唯回过神看她,艰难地发出声音,「阿姨,其实……」
刚开口,陪陆夫人一起来的张嫂打断她,「夫人,让孟唯小姐先吃午饭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陆夫人也想起来,擦着眼泪低声说:「对对对,先吃饭。」
张嫂帮孟唯把病床上带着的餐桌打开,把准备好的午餐摆上,「医生说小姐你最近要忌口,这些天先吃些清淡的,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孟唯只是抬着眼睛看她。
她刚才突然打断她,是知道什么吗?
但张嫂只是把筷子递给她。
孟唯接住。
可是她现在怎么吃得下饭?
陆夫人显然是明白她的,劝说:「多少吃一点,小唯,多吃点才能好起来。」
孟唯看着她关心怜爱又含泪的目光,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菜放进嘴里,她低了下头忍住泪,「他,大哥他现在……」
陆夫人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孟唯顿时看向她。
她也站起来走两步接通,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说:「我现在在小唯这儿——她状况也不太好,应该精神受刺激了——好,我现在过去。」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转头,「小唯,阿姨有点事要走了,你先在这儿住着,我让张嫂在这儿陪你。」她上前摸摸她的脸,「千万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阿姨……」
孟唯开口,可陆夫人已经出去了。
陆夫人是要去见从国外请回来的医学专家,她走得很急,走着走着,她突然一阵眩晕,紧急扶着墙才稳住身形,睁开的眼眸疲惫中透着坚韧。
作为一个母亲,这种时候她千万不能倒下,她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病房里,孟唯看着张嫂。
张嫂给她夹菜,关心说:「快吃啊,孟唯小姐。」
孟唯问:「您知道什么吗?」
张嫂看她一眼,「我只知道你和少爷,你们,你们关系不一般,我看到过一次,少爷不让我说出去。」
孟唯原以为她知道的是这次绑架发生的事,至于她说的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但张嫂却严肃说:「这种时候千万别让夫人知道这件事,她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她不仅难以接受还有可能会刺激到她。」
孟唯闻言看她片刻,才点点头。
继而酝酿良久艰涩问:「我大哥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