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这么敷衍的时候,哪有什么回头,基本是回不了头了。
商仪手忙脚乱揪住他的衣服,用一种耍无赖的姿态看他,眼神传递出“我做饭很难吃?你想好了再说,不然后悔很严重”。
他沉默了会儿,向来不喜欢打击别人积极性,“味道挺好的,主要是我早晨吃太多,没消化。”
“是很难吃吗?你说就行,没(说)事(实)的(话)我(你)不(就)生(完)气(了)。”
陆吟迟:“……”
半晌他又说:“没有。”
“既然没有就喝完,”她抛过去一个眼神,用他早上说的话还击,“怎么那么爱挑食,幼儿园还没毕业吗?”
“用我喂你不?”
“……”
“是不是还得我喂你?”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我喝。”
—
中午这场拉锯战商仪获得压倒性胜利,陆吟迟两口喝完自己的剩汤的时候,商仪暗暗窃喜。
不过保温锅内还剩下很多,商仪叹息着,忍痛倒掉了。
客观来说她觉得真没那么难喝,不就是味道寡淡点,再加上她没有做饭天赋。
如果顾秋兰在,估计再难喝也剩不下,她一定会身体力行的督促大家解决掉的。
说起顾秋兰,商仪左思右想,感觉她昨天发现的这么大的秘密,还是有必要找个人说一说想想办法的。
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长辈的丑闻,陆吟迟出轨的话商仪还能找展文敏出出主意,自己老爸的风流韵事,她说什么也张不开口。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商娣的电话突然打来,“我正在明辉商场逛街,突然想起这里距离你那近,在家吗?好几天没见了。”
商仪此时深陷一楼客厅的深色皮质沙发,发着愁,顿时茅塞顿开。
“我在家,”她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家里真是无趣,立刻改变主意,“我去找你吧,你到三楼露天咖啡厅等我。”
她说罢从沙发上弹跳下来,来不及穿棉拖就一溜小跑,到衣帽间换出门的行头。
商娣自从生了娃以后工作就没以前拼命了,以前对自己那个狠劲儿商仪差点送她一面“拼命三郎”的锦旗。
见到商娣以后,商仪眼巴巴跟她对望了许久,很多话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商从业还真给她出了一个世纪大难题,这么劲爆的消息如果是别人家老头,她指不定会意味深长一笑,理智吃瓜之后评价一句“没想到这么大年纪宝刀未老”,可摊到自己家老头身上,还真是不吐不快,吐了更不快。
犹豫半晌她还是选择闭嘴,心不在焉的跟着商娣逛街。
商娣拿了件千鸟格及膝盖的初秋款长裙进试衣间换衣服,换好以后出来,左右看了看,问商仪:“这件怎么样?”
商仪分神没听到。
商娣走过来,好笑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
商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件怎么样。”
商仪:“千鸟格太花哨,看得我眼晕,换一件吧。”
商娣大概真看上了,表情惋惜,“你可以不看我身上的鸟图案嘛。”
商仪被搞得懵了三秒。
“……”
那我应该看哪?
商仪跟着商娣逛了两个小时的街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陆吟迟才发觉她不在家,打电话问她在哪。
商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心想,你这种人做我监护人的话,我被人贩子拐走出了省,大概你才意识到我丢了吧。
交代了具体位置,陆吟迟表示去接她,半个小时后让她到大厦停车场等候。
商娣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看出商仪一直怀揣心事,还当她在担心商尚的事,前思后想,终于把最近进展告诉她:“商尚很快就要出来了。”
商仪微怔,抬眸看过去。
第28章
六点二十七分,夜幕低垂,天空飘着几缕敷衍的粉红色晚霞。
商仪看了看天色,站在明辉广场停车场入口马路牙子一旁,身后是一家从装潢看去就比较高档次的干果店,客流量稀疏,好像从开店营业那天起,一直处于负营业额状态。
背后老板一定是位实力雄厚不差钱的主,所以能够在寸土寸金地段挥金如土,烧钱似的砥砺前行到今时今日还不关门。
等候陆吟迟这片刻,她觉得口干舌燥,扭身进店,在两个系着大红色围兜的服务员热切的推销和期盼的眼神注视下,买了一瓶百岁山。
拧开瓶盖,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不少。
脑海中回荡刚才出来时商娣说的话:“是爸爸以前在老家宁城认识的一个朋友出手帮忙,所以事情才能进展这么顺利。”
商仪猛然想到咖啡馆那个年龄看上去得有四五十岁的中年气质女性,多嘴问她什么样的老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商娣说是女的,再细问才知道,商从业朴实的出身自然攀不到手段这么厉害的人,不过此人二十多年前在宁城曾跟商从业一个国有企业做过工人,说起这事,商从业也的确没福气,他直到如今,喝醉酒后还时不时懊恼自己不具有高瞻远瞩的本事,如果当时在这家国企干到退休工人,如今每个月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退休金。
商仪很理解手里没钱的烦恼,不过前段时间闹离婚,她也为一旦手中有钱寝食难安。
假设分得陆吟迟几个亿的净资产,怎么合理规划这笔财产实在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她跟展文敏当时肩并肩躺在被窝里,看着黑夜稀疏黯淡的繁星一起发愁。
她觉得不应该坐吃山空,首先买几套房产,每个月末收收房租,且房价一路飙升至今,是个没有风险稳赚不赔的投资方式。
她其实更担心顾秋兰或者商尚惦记自己手里这点死钱,万一他们做起不思进取挥霍无度的米虫生活,商仪这种守财奴别说吃不消,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展文敏则认为把所有身家都投资在房子上太孤注一掷,太不明智,价格无法预测,每次大行情来的时候,都会有人一开始就重仓介入最后赚得盆满钵满,但每次满盘皆输的也是这批人。
成为赢家需要运气,一般人学不了,若是学他们,就必须承担崩盘的风险。
所以还不如拿出大部分存银行吃利益,保险又安逸,其余小部分做小额投资或者请专业人士理财,赔了钱也不至于太伤心。
商仪当时嘲讽她这种往银行存钱是穷思维,这辈子注定折腾不出多大的水花。
说完别人自己先叹了口气,内心深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非常认可存钱的传统行为。
现在回顾一下,商仪才意识到跟陆吟迟保持婚姻关系的延续是一件多省心省力一劳永逸的事。
胡思乱想着,陆吟迟的车子出现在视野。
他落下车窗,扶着方向盘的手抽离,往车窗边随手一搭,这边瞧一眼,示意她上车。
商仪略略回神,提着矿泉水瓶迈步过去。
系上安全带,待了会儿,车子启动她才想起什么,“商尚没事了,刚从我姐那得到消息,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能放人……就那天那个中年女士,原来是我爸爸老朋友。”
说到这吐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爸爸有私情,我就说嘛,他连对自己都扣扣搜搜的,怎么舍得在外面花钱养女人……”
陆吟迟握着方向盘,侧眸跟她对视一眼又挪开,“既如此李月白这场应酬也没什么用处,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她听出一些眉目,“那你呢?”
陆吟迟又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提出爽约也迟了,我自己过去。”
她“哦”了声,不言不语盯着路况观看许久,“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到底多厉害的人,怎么就把商尚可以这么快弄出来……毕竟连你都要请李月白吃饭,走这种曲线救国路线?”
陆吟迟沉默了会儿,“我提醒你一下,是你说不要理商尚,想让他长记性,而且还请求我想办法让他进去蹲一辈子。”
商仪:“……”
她竟然忘了这么一回事。
商仪的视线挪到驾驶座后视镜,目不转睛欣赏片刻自己的容颜,一边质疑最近是不是伙食太好以至于脸颊圆润,一边抬手调了调椅背,调成比较瘦的角度。
做完这些,回头又说:“你说我爸有个这么厉害的朋友怎么不早说……”
“害得我当时低下高贵头颅,下着雨去给你送鸡汤,还当着你们公司上上下下职员的面吃了闭门羹……针对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
陆吟迟:“你觉得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一起?”
“是我的美貌。”
商仪几乎不假思索说出这句话,而且她非常笃定的如此认为。
陆吟迟没听清,眉宇稍稍皱起,“你说什么?”
被问之人哽了哽,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不是因为……我的美貌吗?”
陆吟迟:“……”
—
一场本来很有深度,而且立意走向就具有深度的话题,在商仪肤浅的定论下草草结束。
陆吟迟似笑非笑抬眸扫了她一下,甚至没说什么辩解的话。
他这样的态度在商仪看来等于是佐证了她的想法,说明她所言非虚。
商仪自然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她觉得自己一向是个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人格到品质再到外貌,细数一下身上的优缺点。
她除了美貌和头发真的没别的特长。
可惜现在这世道对天然美女越来越不友好了,美白针瘦脸针微整形当道,她的优点混迹在一干大眼睛小脸盘的姑娘里,越来越平庸没有辨识度。
就连从小被她进行颜值碾压的宁城的赵氏发小,也早在十年前花五百块就做了一对儿一年比一年自然好看的双眼皮,从此走向大眼萌妹无数追求者为她折腰的行列。
商仪如今唯一能秀存在感优越感的,也只能是以后生了娃,秀一秀襁褓中继承她优秀基因的小崽子来证明她是多么天生丽质天然去雕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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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白在盛天私人会所定了吃饭的地方,上次酒会晚宴盛情邀请陆吟迟,陆吟迟到最后也没参加。
李月白心里的坎儿至今也没过去,他实则是个心眼比针眼儿还要小的人,不过这次也不知道陆吟迟怎么就转性了,主动提出请他吃饭。
助理听说陆吟迟会带太太前来,一时拿不准主意,问李月白:“那还要不要准备……”
他表述很隐晦,没有说的太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