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随手将拎在手中的脑袋往旁边一扔,热剑出鞘,直指秦云奚。
“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王卫之挑唇笑道,“秦云奚,识相的,赶紧把先蒙剑髓交出来,我也懒得为难你。否则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秦云奚一头雾水:“我哪来的先蒙剑髓?”
王卫之冷笑一声,再不废话,直接将灵气灌注剑中,剑意飞旋,烈焰熊熊。
“王卫之你疯了!这是凡城!”秦云奚被逼出剑,将那烈火剑意荡到半空。
只听轰一声震天巨响,大半城的天空被染成了赤色,远远近近传来百姓的惊呼声。
“你见我何时在乎过这些狗屁倒灶的规矩。”王卫之笑道,“刚灭了一个王爷满门,还未杀痛快呢,你若陪不住我,我干脆到皇宫里走一遭,助这个小国改天换日。”
秦云奚急怒交加:“要打,回仙域去打!”
“不行不行。”王卫之笑道,“解决了你之后,我还得带走卓晋,救林秋去!”
“什么?!”闻言,秦云奚的眼珠险些瞪出了眼眶。
王卫之和卓晋之间,果然有问题!
只不过,这一切又关林秋什么事?
救林秋?
这一世,王卫之是把林秋当成清音了吗?
秦云奚彻底蒙圈了。
“林秋不是被关进九阳塔了么?”秦云奚道,“卓晋只是一介凡夫,如何能救得了她?”
见他真心实意地“关心”林秋,王卫之一时也不好意思动手,便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魏凉让我来的。他答应我,只要我保护好卓晋,他便把林秋放出九阳塔。”
王卫之眯了眯眼,回忆起魏凉当时说话的样子,自己也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王卫之偷偷藏在塔后,拿了剑,“吭哧吭哧”撬塔砖,魏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穿着一件深褐色的长袍,在阳光下,周身泛着冰寒的光。
魏凉是这么说的——“你到东南七千里之外,昭国国都泾京,找到一个名叫卓晋的教书先生,护他性命。我自会带夫人出塔。”
听到魏凉的名字,秦云奚更加震撼到失神:“是魏凉,让你来的?!”
这个“魏凉”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让王卫之来找卓晋?!
“行了,不要废话了。”王卫之摆了摆手,“林秋还等着我去救她呢,赶紧的,先蒙剑髓交出来。”
秦云奚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谁说先蒙剑髓在我手上?”
“魏凉啊。”王卫之轻飘飘地说道。
秦云奚深吸一口长气:“我说不是,你一定是不信了。王卫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身边还有清音?以一敌二,你真那么有把握?好,就算你一身精力无处释放,很想找人打一架,我也不介意奉陪。但是,刀剑无眼,你确定打斗起来,还保得住卓晋这一介凡人的性命?”
王卫之沉下脸,“哦”道:“所以你是在用卓晋的性命威胁我?”
“不错。”秦云奚也轻飘飘地回道。
“好,你有种。”王卫之虚虚点了他两下,“行了,先蒙剑髓我不要了,把卓晋给我。”
秦云奚拒绝得干脆:“不可能。”
王卫之冷笑道:“秦云奚,你怕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惹怒了我,我干脆一剑宰了卓晋这个人,再与你斗个天翻地覆!”
秦云奚:“……”
二人对峙许久,终于,秦云奚退让一步:“既然魏凉只是让你护住卓晋性命,不如你我暂且休战,治好卓晋的腿伤之后再从长计议——想必你也很好奇,魏凉为何会对一个凡夫俗子感兴趣吧?”
王卫之也不傻:“那你又为何对他感兴趣?”
秦云奚随口编了个瞎话:“此人是我远亲。”
王卫之不信,却也知道从他嘴里再也问不出别的话,于是收了剑,道:“带我去看他。”
秦云奚正想看一看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首尾,便侧了身,请他进入正屋。
到了内室,却见柳清音正在发火。
见到秦云奚进来,柳清音气呼呼地对他说道:“师兄你给他治吧!此人当真是令人无语!”
被王卫之救回来的清丽女子徐平儿眼中含泪,辩解道:“表哥不是故意触碰您的,他只是疼痛难忍,一时失控才无意触碰了您的手,求您不要与他计较。表哥为人最是方正,绝对,绝对不会故意冒犯您……”
“平儿,不必多说。”卓晋半倚在简陋的木床上,眉眼淡淡,“确实是我冒犯了她。”
“表哥!”徐平儿白净的面孔涨得通红,比自己受了侮辱还要难受。
“姑娘当真视我为洪水猛兽么?”卓晋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卓某,就这般不堪?”
柳清音蓦地旋身,俏面含怒:“是你自己行为不检!”
卓晋点点头,不再多言,那双清冷宁静的黑眸中仿佛有淡淡的释然。
徐平儿眼中不断涌出泪水:“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品,整座泾京无人不知。就算您帷帽之下是那天仙般的容颜,表哥也绝不会对您有任何非份之想……”
柳清音冷笑一声,当即揭下了帷帽。
这简陋的砖瓦石室,当真是因她的容颜而满室生辉。
徐平儿大吃一惊,她根本想不到世间竟真有这般绝世的容颜!正是难以自处之时,只听卓晋的声音自身后淡淡传来。
“恕我直言,不若平儿美。”
……
……
九阳塔。
先蒙剑髓被取下之后,秦无川的身体失去支撑,绵软地瘫在地上。
魔翳离体,这个人的容颜渐渐变得苍老,头发也瞬间白了一半,像一个货真价实的花甲老人。
好像更像荒川了呢……
林啾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
剑中的荒川还在沉睡,她把剑摇来摇去,都叫不醒他。
五彩的先蒙剑髓被魏凉抓在掌心,凝成了一柄小剑的模样。剑刃无锋,整体都是这五彩玉石的材质,看起来很圆润,很柔软。
他瞥了林啾一眼,道:“剑髓对剑意大有助益。待你结婴之后,兴许可以感应剑意?如若还不行,便待你化神,总该能感觉到最初级的剑意了……吧。”
林啾:“……”
她轻咳一声,说道:“这样的宝贝浪费在我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了。你既说它是我的,那我便用它向你交换一根寻常的剑髓,如何?”
虽然她很想给荒川最好的剑髓,但她有自己行事的原则,不会慷他人之慨——先蒙剑髓对此刻重伤的魏凉定是大有裨益。
魏凉长目一掠,问道:“你要寻常的剑髓做什么?”
“是它要。”林啾晃了晃手中的琉璃赤剑。
魏凉信手接过她的剑,看了两眼,然后毫不迟疑便将先蒙剑髓摁了上去。
“……”林啾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
只见那五色剑髓像水一般,迅速铺满了琉璃赤剑表面,然后均匀地往下渗。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它便彻底沁入了剑心。剑身赤色褪去,冰莹剔透,像是冰霜铸剑,而剑心则变成一道细细的银纹,时不时泛起一丝红芒。
银光做心,冰霜为身。
琉璃剑美得令人窒息。
魏凉的大手悄悄环上她的肩头,气息拂过耳畔,带上了丝丝温度:“我也不甚明白情爱,我只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而我,便是世间最好的。你试过便知。”
声音低沉暗哑,两根手指挑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向他。
男人眸色极深,望向她的眼神,已不再是暗示。
林啾的心跳加快了,有没有动心她不知道,但这一刻,的的确确,是被他撩得动了情。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变重了少许,吐出的每一口气,都温温热热地环在二人的脸庞附近,久久不散。
空气中,花果的甜香与他的冷香交织。
就在二人的嘴唇堪堪触碰的霎那,身旁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
秦无川醒转过来。
只见这个老人脸色怪异地看着魏凉,半晌,叹息着,轻轻问了一句——
“你不是凉儿,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卓晋:感觉我一个照面就要掉马……
魏凉是什么时候出塔去见王卫之的呢?从衣服的颜色判断,是在林啾躺毛床睡觉觉的时候。
第38章 薛定谔的魔主
“你不是凉儿,你是谁?”
秦无川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在这寂静的黑石塔中却像是立体声一般,久久地环绕。
乍然听到这么个声音,堪堪有些心猿意马的林啾被吓了好大一跳,心脏在胸腔中“怦怦”地乱蹦,羞得双颊发烫,推开魏凉,藏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身材结实瘦削,个头高挑,正好可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最先涌上心头的羞意退去后,她的心脏又“咯噔”一沉——秦无川这话,什么意思?
魏凉轻轻笑了两声,道:“老剑君何出此言。”
秦无川叹息:“凉儿是我一手带大、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我对他,比对自己的后人还要了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中便如明镜般清楚,知道你并非凉儿。”
魏凉似笑非笑:“你就这般说出来,是要逼我灭口么。”
“你不会。”秦无川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能够放下对魔类的成见,找到了解决魔翳的办法,定是大仁爱大智慧之人。到如今,我才真正理解了家父。原来所谓的魔,只是生了病而已。哪有将病患赶尽杀绝的道理?千万年来,我们,都走错了路啊……”
他叹了口气,又道:“家父一生都在寻找渡魔的办法,我不认同他的做法,更怨恨他不顾我和我娘。我娘死了好几年之后,他才记起这个人,回来看了一眼。我一怒之下,与他断绝关系,还故意将名字改成‘秦无川’。秦是我娘的姓,‘无川’就不用说了。”
他自顾说下去:“后来家父殒落,我又痛快又悲哀,始终无法释怀。他想渡魔,我偏要将魔斩尽杀绝!我拼命修行到巅峰,又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座下所有的弟子。我本以为这一生可以摆脱他的阴影,成为令世人真正景仰之人,谁知……却遇到了一个魔族女子。”
“此女令我着迷,我一时糊涂,竟与她共渡巫山,沾染了魔翳。我原以为凭借自己的意志,定能战胜这区区魔翳,却不料那魔毒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凉儿不忍杀我,将我封印在九阳塔,对外,则称我已经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