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怔住,定定地望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她虽然看到斗龙被王卫之赶出了门,却没想到它居然摸了过来。
看见魏凉,斗龙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惧意。它扬着鼻头,在他身上猛嗅了几下,呲了呲牙,一口咬向他的胳膊。
魏凉并没有躲,左臂一横,送进了斗龙的巨嘴里。
林啾被吓了一跳,正要说话,见他懒懒地用左臂把斗龙带入竹室,然后阖上了竹门。
他用剑柄摁住斗龙的脑袋,将左臂抽回,信手一甩,一小溜血珠溅在了竹壁上。
“你……”林啾低呼。
她知道魏凉身负重伤,却没料到他竟虚弱到能被斗龙咬出血!
被秦云奚抹除了神智的斗龙,实力只有元婴啊!
魏凉用食指压住精致的下唇,对她说,“嘘。”
林啾抿紧唇,紧张地望着他。
只见他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像是一片枯叶一般。斗龙瞬间失去了目标,鼻头耸动了几下之后,它嗅着血腥味道,颠颠跑到竹壁旁边,伸出舌头去舐那串魏凉洒落的血珠。
魏凉反手握住剑,从屋顶飘了下来,落在斗龙身旁。他把手轻轻摁在了斗龙硕大的脑袋上,渗血的衣袖吸引住了它,它刚一回头,便被魏凉一剑刺入颈脉。
林啾倒抽一口凉气,在发出惊呼声之前重重掩住了口。她急急转身,不忍去看,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个不停。
很快,静谧的竹室中响起极轻的吸吮声。
林啾有些惊疑,转头一望,只见魏凉伏在仍然轻轻抽搐的尸身上,大口饮血,直至全部吸干。
少时,他慢慢立起身子,转过头来。
唇齿氤氲着血色,眉目冷厉,敞着结实的胸膛。
他走到池边,蹲下来,用一根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大约是饮了血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带煞。
“怪我吗?”
林啾身体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她抬眸望进他的眼底。
他的眸光依然是坚毅的,不受一丝一毫其他情绪的干扰。她望着他,眼前忽然浮起一幅画面——他满脸嫌弃,却记得时不时从乾坤袋中取出跳跳蜂,扔到斗龙的大嘴里。
现在,他的乾坤袋中依然备了许多跳跳蜂。可他却给了它一剑。
“不。”她轻轻地说。
他语气平静:“我杀它,并不是因为它背叛了我,而是因为它被抹了神智,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它若是魂魄有知,必定会感激我送它上路……嗯?”
眼眶微微张大,他有点不信地望着她,仿佛没听清她刚刚的回答。
林啾重复一遍:“不。我没怪你。”
魏凉颇有些意外:“为何。”
她沉默片刻,道:“我想,谁也不会愿意被制成傀儡吧。”
魏凉的举动虽然无情决绝了一些,但对于斗龙来说,这也许才是它最好的归宿。男人的心肠,终究是要冷硬许多,遇事理智,直达结果。
“不难过。”他抚了抚她的头发,“斗龙好好在家里。”
“嗯!”林啾点了点头,“是我救的!是我坚持不抹它的神智,救下了它。”
“对。”魏凉脸上露出了微笑,“它喜欢你。”
他正想俯身吻她时,忽见她的瞳仁迅速收缩。
轰声迟一瞬响起,魏凉不必问也能听出来——隔壁的竹门,被人从外面砍成了碎片。
墨莲忠实地向林啾传递了隔壁的景象。
一道阴沉带煞的白衣身影立在了竹门的位置,冰冷的目光盯紧了灵泉中的柳清音与王卫之,他的上唇像是极怒的兽一样,不自觉地抽搐。
“你、们、在、干、什、么! ”
秦云奚从天而降,抓住了这对池中男女!
第77章 乱入
秦云奚将隔壁竹门斩成碎片,满身煞气,死死盯中灵池中的柳清音和王卫之。
“啊哦。”林啾幸灾乐祸,“被捉奸了。”
魏凉很没有形象地坐在池边,手指轻轻卷起她的头发,懒声道:“既然啾儿喜欢看戏,那我们便迟些再走。”
虽然林啾并没有怪魏凉,但亲眼看着斗龙被杀死,她的心情终究是有几分低落。
此刻秦云奚一番乱入,正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于是她将更多的心神投到墨莲中,聚精会神看起戏来。
只见王卫之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在那白雾氤氲的灵池中涮了几下,然后把食指立在唇上,道:“嘘——清音正在修炼,你想害她走火入魔么。”
秦云奚也留意到了。
柳清音身上涌动的灵蕴着实是明显,他亦是看清了,她早已入定,是这王卫之趁人之危。
秦云奚非但没有感到安慰,反而更加暴怒。
尤其是看到王卫之忍不住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嗅来嗅去的时候。
秦云奚的手剧烈颤抖,猛然摁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通身散发出浓重的杀意。
王卫之唇角带笑,完全不以为然,反手脱下了身上那件彻底湿透的红白色华服,罩住了柳清音的身躯,仿佛无礼窥探的人是秦云奚一般。
此刻灵蕴已被柳清音吸收转化,王卫之的外袍险险保住了。
秦云奚气得两眼发黑,但此刻他也知道柳清音不能被打扰,便只能强压着怒火,冲着王卫之低声吼道:“滚上来!”
王卫之嬉皮笑脸地扯了扯身上完好的里衣里裤,道:“我与清音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太脏了!”
用的正是方才柳清音嗔他的语气。
秦云奚与柳清音相伴多年,又怎么会辨不出自家道侣的调调?
林啾觉得,如果秦云奚不是个高阶修士的话,这会儿估计已被气得脑溢血或是中风了。
一腔火气还发作不得。
正当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一点就要炸时,一只纤纤玉手,忽然像是无骨的蛇一般,滑上了秦云奚的肩膀。
“嗯?怎么了?”一张清纯至极的小脸从秦云奚身后探出来,正是木柔佳。
“啊呀!”她轻轻掩住檀口,大惊失色地叫道,“这,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天啊,柳姐姐你不是有道侣了吗!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呀!”
她一边大惊小怪,一边冲到了灵池边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池中的二人。
恰好,柳清音彻底转化完灵蕴,神智回笼,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看见了木柔佳。
“木柔佳?!”柳清音瞳仁紧缩,怒道,“你居然敢跟踪我!怎么,凶手果然是你么!”
木柔佳撇撇嘴角,甩了她一记白眼,然后偏过头,无限委屈地对秦云奚说道:“柳姐姐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想帮柳姐姐查找凶手而已,怎么就被柳姐姐说成了凶手呢?剑君你要为我作主啊!”
她撅起红唇,委屈到不行。
“柳清音。”秦云奚声音冰冷,“没有人跟踪你。她也不是凶手。”
本来在这种时候乍然看见秦云奚,柳清音肯定是要慌乱惭愧的,但被木柔佳一搅和,她的心中便只剩下无边的怒气了。
“没有跟踪我?”柳清音冷声道,“那你带着木柔佳到这种地方做什么,是要做苟且之事吗!”
秦云奚气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柳清音,你,你!”
无耻两个字缭绕在嘴边,就是不忍吐出去。好啊好啊,她都与野男人赤诚相见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倒打一耙!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火,咬着牙道:“是你与王卫之,在外面留下了气息。”
王卫之微微仰起头,眼中浮起一抹得意。是啊,他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没办法啊,他那么爱清音,怎么能容忍她一直待在别的男人身边呢?挑拨他们的关系,也是爱的表现嘛!
柳清音冷笑道:“他只是替我寻来了不灭印痕,助我晋阶而已。而你呢?昨夜便带着这个女人出去鬼混了一夜,今日还带着她到灵泉旅栈来!若不是恰好遇上了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在池子里面打滚了!”
秦云奚真想怒吼一句——打滚的是你吧!
然而他不能。
她确实是修为大涨,满身灵蕴。他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和王卫之干过什么苟且的事情。
总不能上赶着做王八吧!
“难道我就不能助你提升修为么。”秦云奚怒到极处,反倒是被深深的无力感打败了,语气心灰意冷,“何必要找王卫之。”
说起这个,柳清音满腔怒火更是压制不住:“助我提升?你每日忙那些莺莺燕燕的事情忙得过来吗!你怎么不回头看看,自己屁股后面还沾着多少事!我伤势刚有好转,你便能彻夜不归,这么不耐烦我,倒不如散了吧!把刻生骨还给我,我们各奔东西!”
王卫之赶紧点头赞同。
秦云奚摁住额角,头痛无比:“清音,木柔佳找到了伤你的凶徒的线索,我才……”
柳清音冷笑着打断了他:“哦?那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呀。真巧,王佑然他还与凶手交过手了呢。”
“与蓬莱有关。”秦云奚语声无力,“昨日彻夜未归,是因为我在东海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迟些自会告诉你。”
谁也没有注意到,隐在墙角的一朵小墨莲轻轻晃了下。
“是吗?真与蓬莱有关?”柳清音望向王卫之。
王卫之犹犹豫豫:“啊,是的。”
“所以果然都是浅如玉自己惹的祸了。”柳清音凄然一笑,“世间应当不会有比我更辛苦的道侣了,不但要帮自己的道侣擦屁股,还得替他的红颜知己们挡刀子。”
秦云奚怒极而笑:“柳清音,谁也没逼你救浅如玉!我以为你是真心将她当姐妹,这才不惜一切舍身相救!”
“姐妹?!”柳清音的声音瞬间拔高,“想疯了你的心吧!好哇,你总算是说出心里的话了!想享齐人之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爱情就是绝对的占有!你若能分出一点给别人,那你就根本不是真的爱我!”
她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从眼眶中涌出来。
林啾小墨莲在一旁看着,津津有味地脑补起来——秦云奚此时是不是该像台剧男主一样,捧心嘶吼,“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你怎么能这样践踏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我好痛苦好痛苦,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都要裂开了!”
可惜秦云奚并没有这样的战斗力,他只是很烦地揉着额角,道:“不要无理取闹了!”
王卫之见这二人又撕了起来,不由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