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百灵深以为然,连忙点头称是。
而凤琼枝却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沈妙言有多好看,她是见识过的。
姐妹之中,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说起来,沈妙言的死……
她拢在宽袖中的手禁不住收紧,自从那个女人被湘湘推进岩浆,她这些天以来,就常常做噩梦。
她梦见她回来报复她们了……
冯氏注意到大女儿神色不对劲儿,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枝儿怎么了?”
凤琼枝轻笑了笑,暗道大约是凤妃夕回来,惹得自己太过紧张,才会梦见那些不好的事儿。
于是她轻声道:“娘,凤妃夕留着终是祸患,女儿觉得,还是及早除掉,才算好呢。”
她生得娇弱可怜,可说这话时,眼底却一片冰冷。
仿佛人的性命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
仿佛只要有人惹得她不痛快,她就能想办法随意结果掉那个人的命。
哪怕那个人是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这也是因为从小到大,凡是有伺候她的侍女婆子不小心得罪了她,冯氏就会命人直接把她们杖毙的缘故。
耳濡目染的,她最后也养成了轻贱人命的性子。
冯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那日,全城人都看到了万鸟朝凰的奇景。凤凰为我枝儿而来,枝儿做皇后,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依我看,不如暂且先按捺下,等你做了皇后,再除掉她也不迟。”
凤琼枝垂眸,考虑到除掉凤妃夕也是有风险的,一个弄不好自己声誉亦会受损,于是微微颔。
冯氏又安抚了两个女儿几句,才带着婆子离开栖凤园。
她走后,凤百灵坐到床榻边,尖声道:“姐姐,我可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凤琼枝笑了笑,淡淡道:“我现在即将封后,怕是不能随意出手给人留下话柄。”
“也是啊……”
凤百灵噘起小嘴,只得放弃了怂恿凤琼枝一块儿对付凤妃夕的计划。
她走到屋外,到底是不甘心,于是叫来侍女好一阵耳语。
……
翌日。
沈妙言睡到晌午,才慢悠悠起床梳洗。
今日无事,她打算去长街上逛一圈,若有可能,最好再去见一见安姐姐。
安姐姐至今还以为她不在人世,不知道有多伤心。
她梳洗打扮好,绿翘拎着食盒进来,“这是我从大厨房带回来的,你还没吃早膳吧?”
说着,兴冲冲把食盒放到圆桌上,取出里面的虾仁粥和馒头,“老爷和夫人在伙食上并未苛待咱们,可见心里还是有咱们的。”
说话之间,已经给沈妙言盛好了粥。
沈妙言走过去捧起粥碗,只轻嗅了下,就又放下。
绿翘挑眉:“怎么了?你不爱喝海鲜粥?”
“我曾学过医理,这粥里被人放了泻药,吃不得。”沈妙言说着,随手拿起一只馒头咬了口,“倒了罢。”
绿翘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不悦地噘嘴,“闻一闻就能知道里面放了泻药?又在故弄玄虚了……”
说着,转头望向那碗虾仁粥,白花花的米粒里掺着一个个淡红虾仁,煮的粘稠香浓,倒掉多可惜!
她想着,自个儿在圆桌旁四平八稳地坐了,认真地喝起粥来。
沈妙言带了麦若,没去问冯氏要出府的对牌,直接从后园子里翻墙出去了。
外面正对着镐京城的十里长街,街面铺着整齐的青石方砖,街道两侧高楼酒肆鳞次栉比,路边也有无数摊贩吆喝着做买卖,不少百姓们走走逛逛,相当熙攘繁华。
她带着麦若去成衣铺子里买了身男装,扮作玉树临风的小公子,用特殊的药水洗去脸上那块大黑斑,摇着折扇笑吟吟朝倚梅馆而去。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长街两侧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小姑娘穿天青色褒衣博带,面容稚嫩白腻,笑起来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叫路人频频顾盼,暗道好一个面若冠玉的小公子!
沈妙言迎着和煦春风,只觉回到中原才算是落叶归根,才能享受岁月静好。
……
此时朝堂之上,却剑拔弩张,丝毫没有岁月静好的样子。
君天澜身着明黄龙袍,戴着垂十二旒珠的帝冕,端坐在皇位之上。
底下群臣正争执得分外激烈。
“老臣以为,皇上后宫空置良久,如今万鸟朝凰,正是上苍令陛下立后的征兆!凤家大小姐品貌出众,合该立为皇后!”
“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凤家女儿众多,你怎么就知道,上苍是想让皇上立大小姐为后呢?万一是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呢?”
“臣认为,皇上不如趁此机会进行选秀,择定皇后,再立四妃、婕妤等,好好充实后宫!”
“不错,皇室血脉最是重要不过,可皇上膝下如今只有一子一女,着实是有些少了!”
诸位朝臣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管君天澜渐渐黑沉的脸色。
现在参与议论的,大抵都是两朝乃至三朝老臣。
岁数大了,自然更加关注子嗣问题。
所以在他们眼里,如今朝堂政治真的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还是皇嗣开枝散叶的问题。
等到他们终于讨论完,君天澜才面无表情道:“就依诸位所言。容战,你负责此次选秀。”
说完,径直起身离去。
只那暗红凤眸中,闪烁着点点暗芒。
那个沈妙言,如今就是凤府的凤妃夕。
若是立凤家女为后,比起凤琼枝,他更偏向凤妃夕。
毕竟,她是太子生母不是?
而花容战喜滋滋地出列应了声是。
散朝之后,韩棠之过来寻花容战,同他一道踏出乾和宫正殿。
两人沿着汉白玉台阶往下走,韩棠之道:“自打从海上回来,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全然忘记了沈姑娘。容战,此次选秀……”
花容战容貌昳丽,闻言轻笑,“放心吧,我倒是觉着,皇上选那些个女人,不过是为了堵住老头儿们的嘴。他那副冷冰冰的性子,我可是全然想象不出他同沈丫头以外的女人亲热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韩棠之一想也是。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貌美的宫女试图勾搭皇上,可惜刚流露出那点点意思,就被皇上毫不留情地扔到浣衣局洗衣裳去了。
那些个贵女想勾搭皇上,怕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