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生痛的脑壳子,倪老汉便当啥都没发生过,思索着说:
“若说正经行当,种田肯定不行,即累也没多少收成。”
“咱村儿最大的好处便是离冰河冰湖不远,里边的冷水鱼味道绝赞,咱们可以抓鱼去县城卖,与那些土豹子来说,绝对是稀罕物!”
倪老汉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还真是,早怎么没发现倪家村有这优势,老大不愧是老大,这前后眼属实通透!
“既然出路定下了,那便得想想大志的事了。”
老三拿着个鸡翅膀,边咂摸边说:
“秀才有功名,家里营生免税,县城里开鱼行须得置办店铺,挂在大志名下便可。”
“最主要的还是得备考,村里离得太远,成为秀才不能再住县学,须得给大志买个院落,还得有人伺候,不然哪来时间学习。”
“这么麻烦?”
倪老汉咧嘴,玉霖道人横了他一眼:
“文曲星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得凡间,有哪个是挥着锄头锄地的?”
“当家的,不行我们几个进城照顾大志便好,他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倪老汉的八个老婆一起开口,也不知是他不行还是老婆们肚子不争气,这许多妇人只老七与他生了个儿子,其他肚皮半点动静都没有。
八个当妈的把倪大志宠上了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务活从不让他沾手,住县学的时候可把她们心痛的不轻。
“不行不行不行,我离不开你们,哪个都不能走!”
倪老汉使劲摇头,院子里哄堂大笑,这位迷老婆的事儿村里皆知,妥妥的半天不得离。
“老七,你那外甥女儿也十六了,便让她去城里照顾大志,未婚夫妇,怎地也说得过去。”
老三与倪老七说,老七学着自家大哥使劲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再是未婚夫妻,终究男女有别,秀芝无所谓,可大志是有功名在身的,会污了名头。”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外雇个人,咱们秘密太多,有外人属实不方便。”
老三皱眉,老五笑了:
“多简单的事儿,咱们也不是那讲礼节的人家,便在这几天把孩子的婚事办了不就行了,难为个什么劲儿!”
这个法子好,众人连连点头。
三天后,一对新人站在硕大的庄子里,满脸迷茫,这便成家立业,被撵出来了?
倪老汉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第一天见了亲家送了八喜,第二天晚上便把婚结了,第三天拜了公婆中午头便去邻村回了门。
然后小两口便被扔到了县城外的一座大寨子,倪老六笑呵呵的说:
“县城房价高住着还不舒坦,只置办了个铺面卖卖鱼获。”
“这紧贴着县城的庄子属实便宜,我们一合计便买了下来,以后若有事,全村过来住都可以。”
“好好读书昂,力争来年中举,咱们倪家那真光宗耀祖了!”
说完倪老六便撤了,倪大志二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牵手相视一笑,这样倒也好,无拘无束。
两人定的娃娃亲,打小认识,熟的不能再熟,洞房花烛夜后更成了一体,这日子,便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
“夫君,这是什么?”
晚上整理家中带来的物件,秀芝拿起一个桃木做的空白牌子,好奇的问。
牌子特意用一铜盒收敛,一看便知珍贵。
“这是师父小时候与的,说是让我寻这世间的字。”
倪大志拿过牌子,看着无字的牌面回忆的说。
“什么字?”
“不知道,师父没有明言,只是说时机到了,我自然知道。”
秀芝若有所悟的点头,玉霖道长在十里八乡可是神仙般的存在,他说的话,必然关乎重大。
倪家村都是性子急的,三天后倪氏渔坊便开了业,于这边陲小镇引起不小轰动,许多人一辈子未曾见过鱼,更别说吃。
开业当天生意兴隆,鱼获卖了个一干二净,晚上便有许多人被鱼刺卡了嗓子,县城的几位大夫也大赚了一笔。m
倪大志特意给教谕以及教习们送了鱼,学的再好,若是不懂人情事故,路也走不长远。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本就因秀才稍有名气的倪大志,因着渔坊名声更大。
但他会来事,和师长同窗处的甚好,一谈起没有不夸赞的,便是县令大人也十分喜欢这个懂人情世故的秀才,经常在渔坊与其小酌,谈些风花雪月。
开业三个月,倪老三算了账,结果把村里人吓了一跳。
三个月时间,渔坊收益竟赶得上打家劫舍一年,倪老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转身带着兄弟们去祖坟大大尿了一泡,一边系裤腰带一边恨恨的说:
“老鬼们不得好死,好好营生不做非让咱们当匪,赶明个挖了他们骨头喂狗!”
兄弟们齐咧嘴,玉霖道长更是无语,使劲儿揉着太阳穴,实在想不明白,如此混不吝的货色,怎么就生出倪大志这般良才?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随着驿道商路的正式开通,麻烦来临了。
桑国朝廷在娄县设商司,主官五品,辖镇军五千,从那以后,一座小城有了两位太爷,纷争随之而来。
刚开始与倪大志来说无甚影响,老于世故的他在第一时间拜见商司罗总领,见面礼属实上了不少,让那位大腹便便的五品官分外满意,青年才俊的夸赞便没停过嘴。
坏就坏在某一日冉秀芝去渔坊被总领公子看到,惊为天人,立时便想抢回家中。
可倪家村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货色,不用刀枪,单只扁担便打垮了一群家丁,那位罗公子屁股也狠狠挨了几下,哭爹喊妈的逃了。
若事情这样过去也就罢了,偏偏罗公子色心不止,几天后一月暗星稀的晚间,其带领借来的一伍精兵蒙面闯入庄子,想要来个杀人戒色。
怎料倪大志一柄弯刀出鞘,六刀结果六人,便到死,罗公子还不相信,那个斯斯文文的倪秀才,竟是如此生猛之人!
杀了人,倪大志半点不慌,理清所有由头,当晚便去找了县教谕和太爷,并让渔坊派人回家说清,早做防备。
县教谕和太爷住得近,二位老大人一起见了倪大志,听闻之后立时动身赶赴庄子,见六人横尸皆是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