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是一甲子岁月。
在这一甲子里,天下各处变化颇多。
人间文道兴起,佛盛于道,修士绝迹,却有太平盛世之象。
仙界玄门气运锐减,在魔道的肆虐之下,又有一处仙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尽管有了文道的助力,但在不断增多的魔道鬼修面前,却逐渐也变得有些无力。
仙界灵气锐减,在这六十载岁月里,不断有修士发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
所有的人目光几乎都看向了这世道之中削减的灵气,寻找着原因。
从最开始找起,直至发现了若干年前,在玄火仙山以及几处仙山发生的生吞灵液之事。
“有人以灵脉为食?!”
“是妖,还是人?”
“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修士惊恐万分,此刻哪里还管的了那魔道乱世,玄门没了不是修士没了,而灵气没了,那他们才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九逢春再一次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因为风声太紧,他也不得不与萧先生分别,约定每三年会再见一面。
直至如今,九逢春自身的本事亦能在这修仙界中站稳脚跟,诸多洞虚境的前辈修士,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对于九逢春而言,他有无穷尽的灵气,以力而起,便可破开万法。
他万全可以立足的,但若是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他,他一样也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他只有躲开,避开,并不断的改变面貌与衣着,行走在这修仙界中,寻找着灵脉,寻找着一切在规矩之内能吃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萧先生在的那几年,他慢慢的也抑制住了自己吃人的欲望,只要不彻底丧失理智,一般而言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只有不停的寻找着灵脉,来掩盖自己是怪物的这个事实。
他没办法再去一些灵气充足之地了,那些地方如今都有了修士驻守,他只有往一些山林,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但越是这样的地方,灵脉就越是不足,但好在勉强还是能让他清醒着,但若是吃饱,却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他胃口越来越大了。
走过一次,不过几日之间,可能这个地方,就彻底断绝了灵气,变成一片寂寥之地。
三年过去了,九逢春来到了那紫竹林五十里外的一处水潭旁。
他静静的等着,大概在半日之后,萧洞虚来了。
他与萧先生说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如今的九逢春平静了许多。
岁月在教导着他逐渐成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萧洞虚对他而言,则是这一条复杂蜿蜒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萧先生。”
萧洞虚看着他,说道:“你看着比以往好了很多。”
九逢春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懂事了一些。”
“这些年怎么样?”
九逢春低下头来,说道:“有好有坏,但比起以往总是好很多的,只失神了一次。”
而那一次,他就吃了将近五十余位修士。
他甚至都不敢提起当初的事情。
但这世上哪里有他萧洞虚不知道的事情,当初那五十余位修士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到他的耳边了。
萧洞虚轻叹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说道:“我这些年琢磨术法神通,写下了一篇《食灵三法》,此法可从草木或是山川湖泊之中吸食灵气,通天地人三篇,或许能暂时让你不必到处寻找灵脉。”
九逢春双手接过,他眼神呆滞,随即起身。
跪地后,对萧洞虚磕下了三个响头。
“多谢先生。”
萧洞虚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这世上的诸多事情,都得由你自己一个人慢慢去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记得,不要将我给说出来就好了。”
九逢春听到此言也未伤心,而是点头道:“先生放心,先生待我真心,我亦不会让先生为难的。”
“我这些年想了很多法子,这《食灵三法》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法子了,之后,你也不必再来了。”
九逢春听到此言怔了一下。
他抬头望着萧先生,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萧洞虚看着他,说道:“不必多问,人生之中,总有许多难事,是我保不下你。”
九逢春没有接话,而是低头,再度磕了三个响头。
他将这诸多事情都牢记于心。
萧洞虚,是仅次于师父的人。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
九逢春起身离开了这里,再没有回头。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萧洞虚轻叹了一声,暗暗摇头。
《食灵三法》或许能够帮助九逢春解决一时的困境,但当此法不够用时,那事情的性质也就变了,在那个时候,九逢春大概也不是吸食灵气就能清醒的存在了。
到那时候,这天地之间,也将掀起一翻浩劫。
……
萧洞虚的想法是对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食灵三法》的确起了作用,至少九逢春不必再到处去寻找灵脉,但此法却是不可逆的。
他所过之处,甚至连草木都开始凋零。
由春至冬,似乎也成为了刹那之间的事情。
九逢春因为此法,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腹,而代价就是,将近六座山的草木都枯死于此。
世上哪有双全之法呢。
九逢春也只有不断的往前走,依旧过着那东躲西藏的日子,只是不必再铤而走险罢了。
老鼠依旧还是老鼠。
……
轮回之中的棋局不知下了多少回了。
直至如今,陈长生已然下不过魔君了。
“外面过去了多少年了?”魔君问道。
陈长生落子后说道:“大概有一甲子了。”
“又是一个甲子。”
魔君喃喃了一声,说道:“这一甲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的一生,但对于我们而言,却不过是眨眼一瞬而已。”
陈长生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也会感叹岁月吗?”
魔君听后笑了笑,摇头道:“只是偶尔想起。”
这才是他,这个被困在岁月长河里的人。
早已经丧失了对于岁月的感知。
陈长生微微点头,道了一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