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上京城赶考,就跟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般,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韩山说不定就被什么胡媚娘啊,兔子精啊,给迷走了呢?
亦或者是,从京城去大名府的路上,遇到了贼匪,那也是没有处儿说理的事情。
若是这样,那就不好查了。
“把你知道的,关于韩山的事情,都同我们说上一说吧。”
韩李氏点了点头,“开封城中客栈太贵,我家夫君一直住在固子门外的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里,这客栈里住的都是四处前来赶考的人。夫君在上开封之前,便同我说过,上一科的时候,他就住在悦来,这一次熟门熟路,也去这里住。”
“我来京城之后,先去了那客栈,但是客栈的掌柜说,我夫君在考前三日,便结算了银钱,走掉了。旁的……也没有什么了。他在京城,也无师门……我们那十里八乡的,只有他一人前来应考,我也不知道去寻什么人问好。”
闵惟秀听着叹了口气,她不会审案子,但是这妇人一问三不知的,怎么可能寻得到人,没有线索,那简直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姜砚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样吧,路丙,你带她去府上,让毛画师给她画一副韩山的画像。”
路丙点了点头,从墙上跳了下来,三大王能爬梯子翻墙,总不能带别人也翻墙吧,还是先从国公府出了,再去王府来得好。
待他们一走,姜砚之立马看向了闵惟思,“是我想的那个韩山吗?”
闵惟思点了点头,“今年春闱,第八名,乃是大名府韩山,他娶了国子监李祭酒的侄女……”
闵惟思就在国子监求学,李祭酒家办喜事,他还去过了。
第四十四章 两个韩山
大陈朝重文轻武,不似前朝门第之见根深蒂固。
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与其嫁给无所事事混日子的纨绔子弟,还不如在榜下择婿,尤其是那进士及第的学子,指不定日后便能封侯拜相。
是以每年春闱之后,开封府里要出嫁的小娘子海了去了,闵惟秀添妆都添得手软。
是以已经有了妻儿的韩山,高中之后停妻另娶,也不是没有的事。
闵惟秀想着,叹了口气,那韩李氏会不会悔教夫婿觅封侯呢?
不一会儿,路丙便领着那韩李氏又回来了,姜砚之笑了笑,接过了那画像,“你且先休息,放心,闵五家的事,便是我的事。待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韩李氏一听,又带着两个孩子要跪,被路丙扶了起来。
安喜赶忙引着她下去。
闵惟秀听得不自在,首先韩李氏的事并非她的事,其次她的事,也不是姜砚之的事!这厮嘴没遮拦,总是胡言乱语。
姜砚之眼珠子一转,“现在我们要去会那韩山,闵五可要同去?毕竟这是你家的事……”
擦!刚不是说我家的事,就是你的事么……
饶是闵惟秀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甩手给姜砚之,只得点了点头。
一旁的闵惟思不忍直视,都说四肢健壮的人,头脑就不灵光,看他妹妹!被姜砚之卖掉了,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吧!
闵惟思翻了个白眼儿,“我要同去。”
到最后,一行三人出了门,往那李祭酒家中行去,今日乃是休沐日,李祭酒家中宅院颇大,因为老娘尚在人世,并未分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块儿。
韩山新娶的妻子,便是李家二房嫡出的小娘。
三人一登门,李家人便一头雾水的迎接了上来。
这简直是奇怪了,三大王怎么会登门?
还有闵家人,乃是武将之家,同他们这种文臣,向来是不对付的,今日怎么地就登门了?
李祭酒乃是一个白胡子的小老头儿,心中直犯嘀咕,早就听闻闵惟秀同太子亲近,莫不是我闺女要当太子妃了,她上门来打人的?
还是说,三大王来替太子相看嫂子的?他这么一想,又是一凛。
他胡思乱想着,张口问道:“三大王今日登门,不知……可是帮太子殿下……”
姜砚之一愣,这才想起,原来这李祭酒府上,便是太子妃娘家啊!
他想着,脸一红,糟了,该不是又要坑到亲哥哥了吧?上一回,他就气得差点吐血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他可是要做贤王,干正事的男人!
“不是,小王今日前来,是来会一会府上的新婿韩山的。长兄听闻未来太子妃贤良淑德,心中欢喜得很,哪里需要我前来。”
李祭酒眉开眼笑的,连茶水都撤了,换了更好一等的,“是是是,韩山快来见过三大王。”
闵惟秀咕噜噜的喝了一碗,那一旁的婢女抽搐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闵惟秀哼了一声,又拿了一块糕点啃起来,换你刚刚打了一百零八式的,什么都没有吃,就跑过来了,能不又饿又渴吗?
李祭酒的话音刚落,就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他生得干干净净的,皮肤白皙,一双细长的眼睛,犹如狐狸一般,一瞧便是脑筋多的文弱书生。
“不知道三大王寻在下有何事?”
姜砚之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拿出那张画像,走到了韩山跟前,张了开来,对照着韩山看了又看,“闵五,你来看看,是不是不对劲啊!这长得不像啊,一个眼睛那么大,一个眼睛这么小……”
韩山低头一看,瞳孔猛的一缩,过了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姜砚之看在眼中,勾了勾嘴角,将画像收了起来。
“你认识画中人?”
韩山笑了笑,“不认识。”
“你的眼睛,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肯定认识他,他也叫韩山,同样是大名府来的考生。你不用抵赖,本大王正在寻他,自会去你们今年一块儿应考的人询问。若是旁人都说你们相识,那你可就是撒谎了。”
李祭酒觉察出不对来了,将家中人都遣散开了去,屋子里只留下了闵惟秀三人,还有他同韩山。
韩山顿了顿,“听三大王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悦来客栈遇见过几次,因为都是大名府人,又同姓名,便聊了几句。他这个人,性子有些闷,总是缩在屋子里看书,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他总是抱怨,说自己个是全村人的希望,若是考不上,如何有颜面回去见父老乡亲?我听着不是味儿,怕他低落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个,便不怎么同他一块儿。”
姜砚之看着韩山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那后来呢?韩山有没有应考?后来又去哪里了?”
韩山一愣,反问道:“他不见了么?他去考了,不过名落孙山。应该是回老家去了吧。”
闵惟秀听着,忍不住插嘴问道:“那韩山学问何如?平日里都同什么人往来?”
韩山看了过来,不答话,姜砚之补充道:“这也是本大王想问的。”
闵惟秀差点气炸了,这厮咋就狗眼看人低?吃俺老闵一棒!
“他学问凡凡,毕竟是山村里出来的,没有名师指点。人又特别的紧张,所以才名落孙山了吧。平日里,他没有什么亲近之人,也就是同二人说得上话,一个是大名府来的老儒生,名叫张坤,张坤都考了四次不中了。另外一个,就是开封府人,叫柳江,柳江也没中。”
“那柳江住在哪里?”
韩山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柳江喜欢去勾栏院,有一个相好的,名叫小春香。”
三人见问不出更多的事情来了,只得从府上告辞。
姜砚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韩山,看得韩山退了一步,这才说道:“你若是想到了什么?还请告诉我一声。这个韩山的家人找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便领着气鼓鼓的闵惟秀出了门。
“那小春香我知道,若是韩山没有说谎,咱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柳江,说不定韩山觉得没有脸回家,就住在柳江家中呢。”
闵惟思缩了缩脖子,对二人说道。这天怎么这么冷啊!
姜砚之摇了摇头,“此韩山,虽然不是彼韩山,但是他们肯定是有关联的。要不然,死去的韩山的鬼魂,为何就站在他的身后呢?”
第四十五章 茶壶里煮饺子
闵惟秀这才想起来,原来姜砚之是能够见到鬼魂的。
“那你怎么不把那个韩山拘过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死了呢?”
姜砚之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我是有阴阳眼,但是我没有阴阳耳啊……反正我从小到大,都只能够瞧见鬼,却还没有遇到过,能够说话的鬼。像黑佑的话,我不知道是它道行深,还是猫鬼同人鬼不同,是可以说话的。”
闵惟秀想了想,对姜砚之再次深表同情。
看着一个鬼在做着奇怪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声音,也是够诡异的,亏他活了这么大。
倒是一旁的安喜红了眼,“若是那韩山死了,他家娘子可怎么办啊!”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
现在离春闱已经过去许久了,那个大名府的老儒生应该已经回老家去了。但是开封府的柳江,却是能够寻到的。
“安喜,你同小五寻个茶楼饮茶,我同三大王去找小春香,问问柳江的下落。”
闵惟秀点了点头,勾栏院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也不想去。
上辈子在边关的时候,附近也有娼妓,一场大招大战过后,不少人为了庆祝劫后余生,都去寻花问柳的。
拿着卖命的钱换皮肉。
闵惟秀刚去边关的时候,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娘子,又是主帅成家的仇敌,不少人都打她的主意。
结果被她揍了个遍,将那些烂人一个个的叠放起来,踩在脚下。
现在想来,有些恍如隔世。
闵惟思领着姜砚之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姜砚之,一脸见到鬼的模样。
“怎么样,问到了么?”
姜砚之赶忙抢先回答道,“问到了,问到了,他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咱们很快就能到了。”
说完,抢先给闵惟秀打了马车帘子。
闵惟秀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姜砚之耳根子一红,开口说道:“闵二哥见多识广,一下子就问到了。”
闵惟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厮肯定有什么把柄被闵惟思拽在手中了,叫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二哥,当真是不要脸啊!
柳江的家的确离这里很近,转了几个弯儿便到了,这是开封城中常见的一个小院子。
安喜上前叩了门,“请问柳郎君在家中么?”
只听得嘎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布衫,插着银簪的妇人打开门来,一瞧见是一个小娘子,顿时变了脸色。
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这个杀千刀的,到处寻花问柳,这贱人都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