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立刻装作被院子里墙上种的迎春花吸引走了注意力,跑出去看花了。
张玉这才冲判官拱手:“多谢判官赐座。”然后麻着胆子坐下。
判官微笑问:“还没问这位老爷高姓大名。”
张玉说:“免贵姓木,单名一个玉字。”
判官又问:“木老爷是哪里人。”
张玉说:“开封府。”
判官一听“开封府”三个字眼波动了动,似是触动了心事。
朱柏看在眼里心里暗想:诶?这个判官莫非还真是大明的人。
他又跑回来了,背着手在大堂上溜圈东看西看,好听清楚判官他们说什么。
刚才跟判官说话的那几个都是彪形大汉,从刚才霍二娘进来起就不出声,态度十分恭敬。
这会看朱柏东晃西晃的没一点规矩,十分轻慢,他们个个气得攥拳:这小子也太没规矩了。
张玉知道朱柏这是在给他机会显示长辈威严,好好“管教”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叫道:“小白,过来叔叔这里。”
朱柏这才一脸不情愿靠过来。
外面有人带了一个人进来。
富贵一看,可不就是刚才偷他东西那个人吗?
而且这人跟那卖锁阳的老头长得那么像,就算不是两父子也肯定是亲戚。
朱柏笑嘻嘻看了他一眼。
富贵抿嘴,硬生生把自己的愤怒掐灭在了喉咙里。
判官对那贼说:“老三,今儿你可是下错了手。这几个是二小姐的客人,快把小孩子的那几个零花钱还给他吧。”
那个被叫“老三”的贼却对判官一拱手:“判官莫听他们三个胡说,他们分明是大明朝廷派来的奸细。”
判官挑眉:“哦?”
贼拿出富贵的钱袋子:“这东西是大明宫制的东西。”
富贵和张玉心里一惊:麻烦了,其他东西都留在甘肃卫了,只有这个钱袋子不能丢,就带在身上了。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里出了岔子。
判官眼底微冷,带着几分嘲讽望着张玉。
朱柏却一下蹦起来,指着富贵说:“好啊,上回我在‘湘王定制’买的零钱袋子原来在你这里。害我找了好久。”
霍二娘也笑了一声:“听说湘王开了个专卖些仿宫制小玩意和经书的店,在各地都有分店,原来是真的。”
朱柏咧嘴一笑,掏出一个文具盒:“诶嘿,可不是,我这里还有个在他的店里买的文具盒,可好玩了。”
他把那盒子展开又收拢,如此好几次,然后拿了炭笔在一张纸上胡乱涂了涂,然后献宝一般举起来:“看。有意思吧。”
判官眼神里的冷意立刻淡了,笑:“呵呵,是挺有意思的。”
朱柏嘟囔:“可不是。”
然后低头小心翼翼把文具盒收好。
判官笑:“这东西挺方便的,你多少钱肯卖,卖给我吧。”
朱柏翻着白眼,一副在算计卖多少钱合适的样子。
张玉立刻说:“判官大人喜欢,你就送给他。回去叔再给你买一个。”
聪明,果然是跟了我这么多的人。立刻明白我要干什么了。
朱柏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脸上却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抿紧了嘴。
张玉朝判官抬了抬下巴对朱柏示意。
朱柏只能磨磨蹭蹭把文具盒又拿出来递给判官:“大人既然帮我们找回了东西,我们也不好意思空着手,这个小玩意便送你吧。”
这小子虽然不怎么守规矩,脑子倒是转得挺快,还很识时务分得清轻重。
判官笑了笑,接了文具盒:“行吧。你既然送了我东西。我也不好不承情。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在瓜州城里待一天,我就能保你们平安无事一天。”
他从手指上褪下一个羊脂玉的戒指,递给张玉张玉说:“你且带着这个,以防有那没眼色的人误伤你们。走的时候再还给我。”
张玉忙起身接了,冲判官拱手:“多谢大人。”
老三听判官这么说了,再不敢说什么,把钱袋还给了富贵。
判官对着老三叹息:“唉,都说了叫你手脚干净点,好好做生意了,这会自己去领罚吧。”
老三低头:“是。”
等他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啪啪啪”的。
朱柏假装害怕,靠着张玉。
张玉顺手就把搂在怀里,暗暗好笑:平日你打别人的时候可没见心软,这会装得还挺像。
霍二娘笑着对判官说说:“我就说大人会喜欢他们。果然。大人好少这么护着别人,倒也是真的有缘。”
张玉说:“孩子害怕,我们也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先告退了。”
判官挥了挥手:“行吧。有事尽管来找我。”
一行人从判官的宅子里出来,背上都是麻麻的冷汗:真是好惊险,还好朱柏随机应变。
只有朱柏依旧一副笑嘻嘻无所谓的模样。
他们沿着街道往客栈走。
那边忽然喧闹起来,几个高大健壮的蒙古人追着一个手里拿着钱袋的少年,最后把他堵在了墙角。
他们抢回钱袋,对少年拳脚相加,骂骂咧咧。
“你个小汉人杂种不学好,学人家偷东西。打死你。”
“跟他啰嗦什么直接弄断他一只胳膊,他以后自然就不敢偷东西了。”
张玉问朱柏:“要不要管管。”
朱柏笑了笑:“不要管。这里不是大明境内。我们就安心欣赏一下判官怎么管理这个律法之外的城邦。”
那个少年死命叫:“救命。”
然后许多人从四面八方的巷子涌了过来。
朱柏兴奋起来:呦,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见识到古代的黑社会打群架。这才叫江湖啊。
张玉有些紧张了:“我们还是先走吧。等下打起来怕是会误伤我们。”
霍二娘也说:“是的,我们回去吧。”
“那可不行,这个热闹我一定要看。”朱柏转头看了看,一指旁边二层楼高的酒楼,“我们站到高处去,看热闹还安全,省得你们等下担心。”
霍二娘说:“那是判官的产业,怕是未必可让你去二楼。”
朱柏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们进了酒楼就往二楼走。
伙计忙出来拦:“不好意思,客官,二楼只有判官大人的贵客才能上去。”
朱柏一指外面:“有人欺负你们的人,你不去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