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只是想开窗透透气而已,没想到会看到杜氏商队的人,她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和顾湛的行李还在马车上。
她过去从没出过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城外的天音寺、某个庄子,每次出去也都有人为她安排好路上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
所以,她对“行李”一类的东西实在没有概念。
要不是正好看到杜家的马车,她都要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了。
担心杜家直接把行李拉走,冷澜之赶忙转身下楼。
虽说银票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以及证明身份的信物她都贴身放着,包裹里只有衣服和一些糕点什么的,但那都是流纱精心准备的。
而且,弄丢了的话,她还得重新准备,会非常耽误时间。
冷澜之刚走到楼梯口,就见杜丽珍气势汹汹地跑了上来:“你凭什么可以得到一个房间?”
冷澜之蹙眉:“我为什么不可以得到房间?”
“你说为什么?”杜丽珍两手插着腰:“那些官兵不是说房间他们都定了吗?而店家只剩下了四个房间,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空房可以给你,那你的房间是哪里来的?”
不等冷澜之回答,她就冷哼一声:“算了,这不重要,你快把房间让出来!”
冷澜之挑眉:“凭什么?”
“就凭你是跟着我们一起来依柳镇的,没有我们杜氏商队,你现在还在路上慢慢走着呢!做人应该知恩图报!”
冷澜之被气笑了:“你想要我的房间?”
“不是你的房间,而是我的房间!毕竟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商行可以包下四间空房!”
虽然四个房间住三十个人听着有点夸张,但是相比起去天寒地冻的外面露宿,挤一挤自然算不得什么。
何况,商队在暖和的天气里,也不是没有风餐露宿过,那时候可没这么多讲究。
二十多个人围成一圈睡在野外也是常有的。
“你也说了,那是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冷澜之淡淡道:“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你们并没有包下这四个房间。房间是客栈的,客栈开门做生意,想把房间给谁就给谁。”
“你强词夺理!忘恩负义!”杜丽珍说不过冷澜之,口不择言:“果然是穷酸秀才养大的乡巴佬,满口歪理!”
冷澜之沉下了脸:“杜姑娘,从我们认识开始,我从未对你说过一句不敬的话,也从未针对过你,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羞辱我?”
“为何?当然是我看你不爽!”杜丽珍冷冷一笑:“一个穷秀才的女儿,整日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就因为这?”
“这还不够?”杜丽珍嗤笑一声:“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冷澜之点点头:“没错,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旋即微微一笑:“所以,我讨厌你,不想收留你,也不需要理由。你不是看到这客栈里有大通铺了吗?去住吧,否则你们整个商队就要在这冬日里露宿街头了。”
顾湛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带着半面粗糙的皮质面具的男子站在门后,阴鸷的双眸锁定了杜丽珍。
同时,住着几个官兵的房门也开了,李头儿一脸恭敬地对冷澜之道:“姑娘,可有吩咐?”
李头儿便是那群官兵的领队,
这人虽然痞气重了些,眼力却不错。
冷澜之看向杜丽珍:“这里有个人想抢我房间。”
李头儿冲着杜丽珍以一龇牙:“嘿你这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的房间都敢抢!去去去,你若再在这里搞事情,休怪军爷我请你免费吃牢饭!”
杜丽珍惊呆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大老粗,竟然会帮水玲珑:“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姓水的?”
李头儿一愣。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杜丽珍管谢姑娘叫“姓水的”,但他反应很快,没有多问什么,不耐烦道:“看来你是不想自己走了!”
两个手下立马上前,一人架起了杜丽珍一条胳膊,将她扔出了客栈。
彼时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客栈外的长街上有不少游客,全都看到了杜丽珍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的画面。
杜氏商队的人全都围了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杜丽珍便添油加醋地将在客栈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那个贱人太过分了,承受着我杜家的恩惠,却做着恩将仇报的事情……啊!”
马车上的杜氏商队的旗杆突然断裂,正好掉在了杜丽珍的头上,她的前额瞬间见了血。
杜家众人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身形颀长的男子缓缓从客栈中走出,玉石般的声音悦耳动听,却渗着丝丝冷意:“我来拿我家小姐的行李。”
杜老板憨厚的面庞上划过了一抹怒气,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硬邦邦道:“既然水姑娘不愿在与我们同行,我们便就此别过。”
顾湛懒得理他,径直跳上了他们之前乘坐的马车。
不多时,他便拎着两个包裹跳了下来。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杜老板眼皮子跳了跳,突然起了惜才之心。
然而不等杜老板开口,顾湛便冷冷道:“杜老板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似乎有问题,我家小姐与贵商队是钱货两清的关系,何来恩惠之说?
若是杜老板一直任由令爱如此口无遮拦下去,迟早会生出事端。”
杜老板面色一沉:“你!”
顾湛没什么心思听这人的废话,两条大长腿迈动间,很快就进了客栈。
杜老板夫妇平白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法出气。
倒不是不想追进客栈里去撒泼,只是一想到客栈里还有几个兵痞,他们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最终,一行人在镇子上溜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空余的房间,即便是通铺,也大多都有人睡了。
无奈之下,商队的三十个人只能拆分成了几组,分别去三家客栈里挤通铺,才没有露宿街头。
冷澜之从顾湛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包裹,道了谢后,她问道:“京中可有传来消息?”
顾湛神色一动,似是欲言又止。
太子妃会出事,他属实没有预料到。
毕竟,他已经做出了各种部署,保证了暗处之人无法对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发动攻击。
可他怎么也预料不到,太子和身怀有孕的妻子乘车出行,会不护住孕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