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沈乐菱犹不死心地叫道,她心中甚至已经想着是不是要跟他再多说些什么。
但谢涛头也不回。
眼看他就要跨出房门。
段骏泽突然一个跟头翻上前去,一个手刀砍在谢涛的后颈,随后站定的同时,稳稳地接住了他。
檀云的步子也停滞了,刚刚沈乐菱叫“谢先生”的时候,她就动了,但无奈赶不上那段世子的速度。
檀云心中有些郁闷,哀怨地看了眼沈乐菱,若是能给她机会整日再多练练,自己一定会比段世子更厉害的!
沈乐菱并没有察觉到檀云的眼神,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段骏泽。
段骏泽见过沈乐菱得理不饶人的喋喋不休,见过她为抱裕亲王大腿满脸的谄媚,,也见过她满怀心事的愁容,却独独没见过她如此呆愣的样子。
或许是她这样子取悦到了他,他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他不能去。”段骏泽道。
沈乐菱微微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她看着在段骏泽怀中安安静静的谢涛,认真地点点头。
是啊!这一招多管用啊,自己刚刚还费那么口舌做什么!
“接下来怎么办?”段骏泽开口道。
沈乐菱盯着段骏泽看了一会,看得饶是一向淡定的段骏泽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正当他准备伸手擦脸时,沈乐菱道:“我那不方便,你先把他带回去,最好找个人看着他,别让他乱跑。若是你有能力,能将方先生的尸首找到,便带他去坟前祭拜一番,就将他送到定北侯那边去吧。”
段骏泽皱眉,她的语气好似不是自己在帮这举子,而是她在帮自己一般。
沈乐菱确实在帮段骏泽。
再有一年多,定北侯便会在与匈奴的一战中战死,景瑞帝大发雷霆,认为是定北侯好大喜功才中了匈奴的圈套,还害死了一万段家军。
就在景瑞帝要降罪定北侯府时,匈奴再次来犯,朝中无人,年仅十九的段骏泽主动请缨,奔赴墨连城大败匈奴,随后继续为大魏镇守边境。
上一世定北侯去世的时候,沈乐菱还在家中感叹自己身世凄苦、命运不公,以及沉迷在李尚珽的甜言蜜语之中,对朝堂的事并未过多关注。
只是后来听沈慕青提过一嘴,定北侯之所以战死是因为身边出了个叛徒,但具体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谢涛此人心性不错,也不贪生怕死,既然能在日后的西北被称之为智多星,想来以他的足智多谋,若是能在定北侯身边或许能提醒他一二。
再则,沈乐菱细细看了眼段骏泽,此人勇猛有余、心存善意、对平民百姓也没有丝毫的优越之感,唯一不足的怕是笼络人心和计谋了。
日后他若起兵,身边也确实需要多些谋士。
段骏泽被沈乐菱突如其来的那个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似乎是对自己有些不满的样子。
段骏泽如玉的面容微微皱眉,所以她到底是哪里不满呢?
沈乐菱想了想,又道:“若是拿不到方彦辰的遗体,段世子可以帮他修个衣冠冢,以方便日后祭拜,但谢涛此人一定要带他去墨连城。”
沈乐菱又强调了一遍,最后还解释道:“想来南边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往北走好,越远越好!”
......
国子监跑马场
沈慕渊被陆继宗救下后,二人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坪上,尚牧霖也小跑了过来,气呼呼地道:“阿渊,你干嘛呢,不要命了!”
但二人均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天空,没作声。
一旁的武学师傅们看到这边没事了,嘴上说了几句,知晓这些贵公子有事要说,牵着马走远了。
尚牧霖对武学师傅们赔完笑后,看着躺在地上像累晕了的老黄牛一般的二人,叹息了一声,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此时四周空荡,只有他们三人,尚牧霖低声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
沈慕渊看着天的眼睛,这才转头看着他。
尚牧霖道:“你们也知道,我就喜欢武学,不像你们两个文武双全,每次读书我都觉得自己全身酸疼,但上次在文会上,听着方...那人的策论,我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恨不得立刻去参加春闱,早日为国效力。”
“那文会一共就几个魁首,他一个人就拿了两个,差不多全国的举子都来了,他能连夺两魁,当真是厉害!其实不满你们说,那日之后,我一直以为这次恩科,搞不好他会是状元,再不济前十也肯定会有他的!可没想到却是结果却会是这样...”
尚牧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若不是沈慕渊就在他身边,否则决计是听不见的。
尚牧霖说完后,三人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陆继宗的声音又响起了,“其实,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方举子他行之有礼、言之有物,那日听了他的策论后,我回去还将那篇文章默了下来,每每读之,都觉得受益匪浅,未曾想......”
听着两个至交好友的话,沈慕渊心中暗道,他又何尝不是呢!
想着当日妹妹所说:“就这样一个经才绝绝之人,但梦中我却从未听说,哥哥可知这说明了什么?要么是他没有参加这京中的任何诗会文会,要么他根本参加不了这些,但无论是哪种结果,这方彦辰注定是不可能得到朝堂的重用的!”
那时他虽相信妹妹的话,但总还以为妹妹到底是个女子,对着京中的局势或外面的事情所知不详,因此才会草木皆兵、危言耸听。
如今看来,那不肯承认事实的,却是自己罢了。
其实他刚刚一时控制不住在马场上狂奔,并不仅仅是在为方彦辰鸣不平,更多的是,这是他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对大魏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