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这话说是对着老六说的,但到最后一句却警告般地看向了沈乐菱。
“你快说,这定北侯今日跟我们告别到底说明了什么啊!”
对面的一人瞪了一眼张老三,又朝沈乐菱拱手道:“我这位兄弟以前在段家军当过兵,是以...还望这位公子莫要见怪。”
沈乐菱早就注意到这张老三的左手袖管里面空了半截。
她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在意。
老六见状这才低声道:“我怀疑,是不是圣上不打算再让定北侯回来了!!!”
张老三一听,惊得不自觉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侯爷不回来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张老三看了过来。
有那好奇地还特意转头朝张老三问道:“这位弟兄,你刚刚说什么,定北侯不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来了?”
“是啊!侯爷不是就是去帮忙打下逆贼吗,为什么就不回来了?”
“侯爷不会有事吧,他要是有事了咱们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
四周的询问声不绝于耳,小六无奈站起来解释道:“各位误会了,刚刚不过是我兄弟的口误罢了,他说的是侯爷啥时候回来?”
但已经弥漫在人群之中的恐慌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散去的。
接下来大伙又都在问,定北侯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大部分的答案都是,等西北战事结束。
可西北战事何时能结束,结束后定北侯真能回来?
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在客栈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尖锐地声音刺破了大伙嘈杂的议论。
“定北侯是北境的支柱,他一走,我们这些老百姓可要怎么办啊!难道等着匈奴把我们都给灭了,圣上才肯把他还给北境吗?!”
众人转头,只见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脾气暴躁,满脸怒气。
他的话虽然有些过激,不过众人却又不由得心头一紧,因为他说的话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沈乐菱身旁的张老三死死地捏着自己的拳头。
很快,恐慌情绪在众人之中继续蔓延开来,让人感到愚蠢的猜测和荒谬的臆测不断滋生。客栈内弥漫着一种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压抑气息。
“定北侯来了!定北侯来了!”
客栈外传来令人兴奋的声音,众人立刻都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冲着窗外望去。
沈乐菱自然也起身跟着凑着热闹。
宛如天神一样,不染纤尘,白衣翩翩,连系在发间的锦带
定北侯穿着黑色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青铜色钢刃,宛如大家的保护神一般从楼下的街道上缓缓而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而威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只能仰望他那伟岸的身形。
在他身后紧随着士兵们的马蹄声,响彻了整条街。
站在两侧的百姓十分激动,人潮汹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定北侯威武!”
“定北侯,定北侯!”
“定北侯保重!”
......
沈乐菱也不由自主地被场面所吸引,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想起那夜他们商量今日之举时,自己还曾提议要安排些人混迹在百姓之中引导舆论。
定北侯一听,嗤笑一声,道:“本侯在墨连城的威望若还需要派人去引导,你这丫头当老夫这二十多年白混了?”
她当时还觉得这话有几分夸张成分,但没想到定北侯居然真的如此受北境百姓爱戴。
定北侯路过沈乐菱所在的客栈时,刚刚那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突然朝底下大喊了一声,“侯爷,不要走!北境需要您,墨连城需要您啊!”
定北侯勒马停足,缓缓朝那中年男子抬眸望去。
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不耐烦的情绪。
那个中年人见到定北侯没有气恼,顿时有些激动,只见他用尽全力喊道:“侯爷!您这次去西北了,圣上还会让您回来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喧嚣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向定北侯看去。
定北侯沉默了多久,百姓们的心就提了多久。
“这还要看圣上的意思~”定北侯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不舍。
百姓们闻言立即沸腾了起来,不知谁先喊出了那一句,“侯爷别走!”顿时引起无数百姓的共鸣。
“对,北境需要您!”
“侯爷,您不能丢下我们啊!”
“侯爷请留步!”
“......”
一声声呼喊混杂在铁骑的马蹄声中,震耳欲聋。
定北侯只是轻轻一抬手,那些呼喊声仿佛训练有素一般,立刻消失殆尽。
“此事乃圣上决定,本侯率兵支援西北已是势在必行之事。各位不用担心,待西北战事结束,本侯定会奏请圣上,让本侯再回北境的!”
定北侯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却依旧充满震慑力。
百姓听了他的话,心中正要稍稍安定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但,侯爷,圣上真的还会让您回来吗?”
这一下,百姓的情绪更加沸腾了。
沈乐菱面上闪过一丝惊诧,这个声音...
沈乐菱又玩味地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定北侯,心道:也不知昨晚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是在哄谁呢!
定北侯自然面上依旧满是严肃,大喊一声,“请大家安静!”
“圣上旨意,本侯不得不听!但本侯答应你们,若北境有难,只要本侯只有一口气在,必定回来挡在诸位身前!”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在拥挤地街道上久久回荡。
定北侯最终在百姓的依依不舍当中,策马离开了。
二楼客栈的人也渐渐散开了。
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探定北侯还会不会回来,或三五成群地选择了离开。
沈乐菱依旧站在窗户边,在人群中寻找着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终于,她发现了那人。
此刻,他已经戴着斗笠,将脸遮盖得严严实实.
但她就是认得出来,他就是他!
也知道,那人在斗笠下的眼睛,也定然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