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慕说话的声音一顿,神情明显有些颓唐。
“她说她父亲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把手上那些田地以及奴隶交给朝廷,她用我注定分道扬镳。
无论是我们治罪她父亲,还是她父亲做了这些事,朝廷做出退让,她都无缘再与我再续前缘。
她还说,之前一直没走,是因为二人订婚多年,想要给我一个说法。
如今我来了,她也和我说清楚,等父亲再次想要送走她,她便不会再留在这片大陆上。”
石门府这边如今的状况陷入一个僵局怪圈。
当初韩家人确实可能确定良田掠夺,逼良为奴,逼良为娼。
可现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发现的实在太晚了,韩家人早就已经将那些成为奴隶的百姓们洗脑,即便当初对韩家人抢走他们的良田,并强行让他们成为奴隶恨之入骨,如今也一味的真心觉得韩家人是为了他们好,给他们的口供也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萧倾城他们在这里明明知道韩家人做的那些破烂事儿,却依旧找不到证据的原因。
不仅是他们,那些被卖到怡红院的女子也是一样,多半都说自己是真心情愿的。
甚至有人说自己是在释放天性,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可以有好多男人?且抨击当今陛下明明都已经当了皇帝后宫却只有一个男人,简直是女人之中的耻辱!
还有一小部分没有被彻底洗脑成那种模样,但也没有比他们好上多少,偌大的怡红院里面一千多个姑娘,八成都是逼良为娼造成的,居然连一个敢只认贩卖罪行的人都没有。
能把人洗脑成这种模样,朝廷上无论于公于私,都必须要办韩家。
而韩家人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肯妥协,无疑是要和朝廷对着干。
若是换做性子比较软或者手段怀柔的皇帝,说不定会和韩家商量出钱买下那些良田与奴隶,之后再徐徐行之。
毕竟只要韩家人还在新朝这片土地上,当权者想要让她们身上脱层皮,简直轻而易举。
可萧倾慕知道,他妹妹绝对不是个怀柔的君王,这事竟然已经发生了,要不撕个天翻地覆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就不是他妹妹了。
萧倾城沉默,“我也见过韩家家主,虽然有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却并不是一个不知贯通的人,或许应该说他能屈能伸,还算顾全大局。
我不觉得这样的人在如今这种咱们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的情况下,还不想其他办法,或者是出路要和咱们明晃晃的硬刚。”
萧倾慕皱眉:“你是说他背后有人操控?或者有什么不得妥协的理由?”
萧倾城:“我比较偏向于前者。
这世界上所有人最大的动机无非是生存的意义以及生存本身。
如果论生存,发生了如今这种事儿无论于公于私韩城月都应该去和咱爹商量,祈求一个坦白从宽,最终的可能很有可能是罚没家产或者是流放。而且这种方案可能性很大,毕竟你与娇娘还有婚约。
除非是精神病,否则不可能有人生存的意义就是欺压别人,把人洗脑成为不正常的人,甚至为此连性命都不要。
那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便是他做不了主。”
萧倾慕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皱起,“可又有谁能成为他身后的人。
如今整个新朝大势力全部消失,季家原来的那些皇亲国戚更是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起,根本就不敢闹一点幺蛾子,安生待着都生怕萧倾城跟他们秋后算总账。
其他乱世纷争时展现出来的大势力,更是明晃晃的就在乱世中声名赫赫,然后全都被萧倾城打没。
现在说韩长月身后有其他的势力,着实有些可疑。
就在此时,门外的随从突然扬声道:“启禀夫人,人已经放走了。”
萧倾城点头,“好,让人多盯着一些,也不要离得太近。
他确实没有武功,可不代表属下没有。”
随从:“是。”
萧倾慕看见萧倾城脸上表情有些诧异,“你把禾子珩放走了?”
他还以为以他妹妹的脾气,都得把人扣到天荒地老,恨不得带回京城一起治罪呢。
萧倾城点头,“我觉得这个人知道好多韩城月的事儿,把它放了,说不定我们能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萧倾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试试了。”
萧倾城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盖儿,拿起一点儿又放手,拿起一点又放手,反反复复的让杯盖砸在杯子上,发出“咔拉咔拉”的噪音。
“哥哥不妨再去找柔娘一次,和她说,如果她能供出背后的人,亦或是找到证据,我可以保她全家性命无忧。”
出海就意味着有很大可能性死亡。
萧倾城在萧倾慕这些天对韩娇娘的描述中,知道她是一个聪慧而又温柔的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出海的危险性有多大。
怜惜之情不是没有,但也没有多大感伤,毕竟她除了一本原主的日志以外,没有任何原主的记忆,更没有多少她对韩娇娘的感情。
对她的所知所认,也只不过是萧大哥对她的转述而已。
但萧倾城清楚,萧倾慕看着毒舌,思维比较成熟,可却是个重感情的人。
如果韩娇娘真的因出海而死,他肯定会自责一生。
但如果寒家能留下来,韩家人不死,那他们两个就还有可能有个可以期许的未来。
至于韩城月这个糟心玩意儿……
有的时候活着并没有必死了强到哪里去。
种地就不错,让他天天去沤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