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月来说,跟宫恒夜去他公司已经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儿了。
虽然就连宫恒夜自己今天也是第一天正式上任,温月就已经能把这儿当她自己家一样自在了,走进办公室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办公室还真是三年不变呀。”
宫恒夜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转身,“是吗?”
温月点点头,指着墙面上,“就连这块投影仪,都好亲切。”
然后她就想到以前自己在他办公室看偶像剧,黎锐就以为是宫恒夜在看的事儿了。
宫恒夜生气的时候,还让黎锐把这块脑残投影屏丢出去扔了。
温月忍不住笑了声,然后眼神又黯淡下去。
莫名其妙的,情绪有些低落起来。
那时候虽然经常也很难过,可是经历过后回想起来,也有好多好多的快乐。
虽然对于她而言,好像那些过去也不是很久的时间。可是实际上,已经隔了好几个时间空间的距离,宛如前世般。
温月喉咙口忽然有些闷闷的发堵,她走到宫恒夜面前,抱住他腰身仰脸看他,“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分开了对不对?”
她情绪变得太快,几乎转眼之间就从傻乐变成了忧郁,宫恒夜猜她大概是‘睹物思人’,想到了以前的他?
明明他就在她面前,她却想着以前的‘他’难过。
啧。
让他更嫉妒那时候的自己了。
他微低头,亲亲她眉心,“我永远都在这儿。”
没有说会不会分开,而是说,他永远都在。
温月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她不离开,他们就不会分开。
她轻轻弯唇,“我也会永远都在阿夜身边。”
抱了会儿,宫恒夜才好笑的揉了下她脑袋,“不困了?”
“困的。”
温月低头在他肩膀蹭了蹭,也不再伤感了,“你去忙吧,我去睡会儿。”
他“嗯”了声,“休息室的东西都是新的,放心用。”
等温月转身进去休息室,宫恒夜唇角的弧度才沉下来。
黎锐正好这时候进来,“boss,公司所有高层主管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宫恒夜上任后的第一次全高层会议,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而宫氏这么多年,腐败严重,如果不是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宫元任也不会急着要宫恒夜回来主持大局。
哪怕有宫元任的支持,宫恒夜坐上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
不说明面上的阻拦,暗杀这种事其实也不止这一次。
就算现在,他已经成功坐上这个位置,可其实也不过是开始。
接下来的整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从会议开始,宫恒夜就没怎么说话,任由下面各高层主管说得口干舌燥,他只懒洋洋靠着椅背,神色不明的翻看自己的手机。
坐在他身边的黎锐看得清楚,他家boss一脸正经,看得却是娱乐新闻。
嗯,就是他和温大小姐的八卦新闻。
昨天晚上在基地门前的事儿到底还是被爆上了热搜。
温月这个刚刚有了点声量的选秀成员,因为两天接连不断的瓜,倒是有了火的趋势。
特别是昨天晚上的事儿之后。
毕竟,宫恒夜现在是帝都最大豪门的新任掌权人,而他对温月的维护完全不用说。
甚至当着狗仔的面,承认是他勾引了温月,还回应了和侄子抢女人的话题!
宫宸和他,选谁?
评论无一例外,倒向了宫恒夜。
虽然温月选秀成员的身份陷入恋情的确不太好,可如果对象是宫恒夜这种身份地位以及容貌,其实就可以从减分项变成加分项。
短短时间,就连cp粉都有了。
宫恒夜姿态懒散的看着那些评论,当然,其中也有很多对温月恶言相向的,还有拿她身世造谣的。
宫恒夜看到一个截图一个,然后一个个发给黎锐。
黎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亮一下,再亮一下,接着亮一下……
当然,不用宫恒夜说多余的话,黎锐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只是烦恼,要是以后boss一没事儿做就巡逻温大小姐的广场,那他的事儿可就得多上好几百倍了吧。
会议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下进行着,直到高层们都说得无话可说了,会议室在某一瞬间,忽然就古怪的安静下来。
好像也是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这位新任的boss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甚至没看过他们。
气氛诡异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又迟疑着看向宫恒夜。
对于这位格外年轻的boss,这些高层并不是特别了解。
只知道是老爷子的九儿子,小时候就养在国外,后来回来了一小段时间,然后又离开。
自己去了海都,边读书边创业,短短几年时间,他的公司在海都就已经站稳了脚跟。
从这一点来看,宫恒夜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突然。
一个月不到,就以一种格外强势的姿态直接回归宫氏,并且越过了他前面两位在宫氏立足了多年的哥哥,成为了宫氏信任董事兼总裁。
也就是说,宫老爷子已经彻底把宫家交到了他的手里,不留丝毫余地。
既然这样,别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前段时间一直掌管公司的二公子宫恒源倒是有意见,结果就是把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大家胡思乱想着,猜测他们这位新任boss到底是什么风格,又好不好对付?
不过看这开会的过程中就一直玩儿手机的样子,果然还是年轻……
刚想到这里,宫恒夜慢悠悠抬了眸。
眼底深邃冰冷,并没有丝毫在玩儿手机的懒散,激得众人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年轻是年轻,气势还是有的,且非常强。
宫恒夜把手机随意放在手边,坐姿依然挺懒散,靠着椅背,从容淡定的看向众人,语气寻常的开口,“都说完了吗,还有没有谁要补充的?”
大家都低垂眼眸,像上学时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宫恒夜弯了下唇角,“既然没有补充了,那就该我说了是不是?”
依然安静。
宫恒夜便偏头看了眼黎锐,黎锐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
他随意翻了几下,面容更冷。
当然,这些东西他早就仔仔细细看过了,所以他简单翻了两下后,就把资料朝着会议室大桌中间随意一扔。
“啪”的声响,资料在桌面四散开来。
众人随着这声响抖了抖,目光也随之落到了那些四散开来的资料上,有些页面正好散落在某些人面前,垂眸一看,就浑身僵硬到变了色。
而宫恒夜也正开口,声线已经冰冷,“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对宫氏不了解,所以随随便便做点计划做点汇报,就能把我糊弄过去?”
“这里,是整整十年间整个宫氏的财务报表,在坐各位都是公司的顶梁柱,想知道这么多年,公司到底亏损了到底多少吗?”
宫恒夜指尖落在桌面,轻轻敲打,每一声,都像敲在了这些人的心上。
“特别是近三年,宫氏把重点业务转移到中小城市房产项目开发?投资了那么多的项目,从商场到大型游乐园,可最后呢,全是烂尾项目。
要不就是地皮有问题,要不就是投标金额远高于地皮应有的价值,连成本回收都难。
我倒是很好奇,整个宫氏,或者说你们各部门,到底是谁在对这些项目的商业价值和投资风险做预测评估?”
在坐的人埋着头,瑟瑟发抖。
这些项目,无一例外不是皮包项目。
最后的钱到底落进了谁的口袋,又或者说,在坐的人都有。
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且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反正宫氏底子厚,这点贪污亏损,对宫氏不会有多大影响。
只是没人想到,宫恒夜短短时间,就已经把这十年的财务和项目整理清楚。
这如果真要追究起来,这里一大半的人都得进监狱。
宫恒夜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从每个人身上掠过,把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几十个人,敢抬头跟他对视的,只有三个。
他勾了勾唇角。
以前他不想回宫氏,所以他们怎么折腾宫氏都和他无关。
可现在他既然回来了,他自然不能再留着这些蛀虫。
毕竟,他的钱是要养老婆的。
宫恒夜眼底浮出冷笑,“当然,你们也不用太紧张,我今天也不想追究谁的责任,我只是想提醒诸位,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不代表我好糊弄,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宫氏能在大家的努力下,越来越好。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想明白。”
说完,宫恒夜对黎锐偏头,“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里。”
黎锐微笑的点点头,让大家可以先离开了。
等会议室只有黎锐和宫恒夜,黎锐才迟疑着对宫恒夜道:“boss,二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刚才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二公子的亲信,真的不处理吗?”
二公子在海都射杀boss失败后就一直在逃,到现在也毫无消息,很难不让人担心。
宫恒夜弯唇,“不急。”
现在把这些人处理了,就更难找到宫恒源了。
“让人好好跟着那些人,特别是投资部那个主管,宫恒源很可能会找他的。”
留着这些人,反倒有可能引宫恒源现身。
只是想到这里,宫恒夜忽然又说:“让冯阳多安排几个人保护大小姐。”
黎锐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
二公子是个狠角色,而现在的boss有软肋,稍不小心就会被拿捏。
可boss却显然没有要掩饰的意思,甚至还在媒体面前大方承认秀恩爱。
这种情况下,温月的安全问题的确要更谨慎。
黎锐暗暗摇头,也不知道boss怎么想的,既然担心,就不应该那么高调。
他的确不明白的是,宫恒夜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
他想保护温月,可也想让人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他无法克制那种感情,也不愿意遮遮掩掩,用所谓保护她的理由,让人误会他并不喜欢她。
宫恒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本来以为温月还没醒,结果她已经窝在沙发里玩儿手机了。
听到声音抬头,见到是他眼睛就亮了,“你开完会啦?”
宫恒夜走过去,俯身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垂眸笑望着她,“怎么没多睡会儿?”
温月仰着脸和他对视,也笑眯眯的,“想你呀,想得睡不着。”
宫恒夜轻笑,“嘴这么甜,偷吃糖了?”
温月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此刻微微直起身就变成了跪坐,然后环住他的颈,羞涩中带着点嗲,“阿夜尝尝看不就知道了吗?”
宫恒夜喉结轻动,忍不住更压低头,将薄唇贴上她唇瓣。
刚贴上,办公室玻璃门打开,“老九啊,你这办公室不错……啊……”
程永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老脸羞红的转过身,“抱歉啊,你们先忙,我出去等着。”
温月忙红着脸松开宫恒夜,宫恒夜倒是很淡定,捏捏她脸颊,然后直起身,“进来吧。”
程永安又嬉皮笑脸的转回身,走到宫恒夜身边,看看温月,“这位就是小嫂子是吗?”
温月已经坐得端端正正,闻言忙道:“程医生好,你叫我温月就行。”
程永安诧异,“你认识我?”
温月:“……听阿夜说过。”
宫恒夜适时开口,是对温月说的,“你自己先玩儿会儿,我进去换了药我们就去吃饭。”
温月疑惑,“不是说我帮你换吗?”
宫恒夜挑眉好笑,“他可不是女护士,这也不行吗?”
“不是……”
温月咬唇,想到什么,“你是怕我看到你的伤是吗?”
昨天她就隔着纱布看了看,也不知道具体伤得有多重。
他平时表现得太正常,有时候她都会忘了他有伤。
可现在他的态度让她觉得,他的伤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也不掩饰,只是笑着,“嗯,怕吓哭了我们月月。”
温月不开心,“我才不会。”
宫恒夜叹着揉揉她头发,“乖,听话,在外面自己看手机,不许跟进来。”
温月皱眉站起身,“我不要,我要看。”
宫恒夜也皱眉,“月月……”
他们正‘拉扯’,程永安无语开口,“要不我先出去,你们先商量好再叫我?”
温月看向他,“好啊,你出去,我来给他换。”
程永安:“?”
宫恒夜:“……”
安静几秒,程永安忽然笑了声,拍拍宫恒夜的肩,“我们老九啊,是个有福气的。”
宫恒夜:“……”
程永安已经道:“那我就先出去了,小嫂子你给他换,如果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温月点头,程永安把手中的药箱递给她。
不需要宫恒夜答应,他们两个就已经自行决定了。
宫恒夜:“……”
他无奈,忽然垂眸笑了声,磨磨牙根掐了掐温月的脸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温月瞪他,“是你想气死我,什么都瞒着我。”
宫恒夜最终还是妥协了,轻叹,“那就答应我,别掉泪珠子,不然我马上叫程永安进来。”
温月点头说好。
可真等他坐在休息室的床上,脱下衬衣解开纱布,那些伤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眼睫一颤,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宫恒夜平静道:“我说什么了?”
温月别开脸,用力眨眨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把眼泪眨掉。
“我没哭。”
她又回过头,目光落在他心口上方,被剜掉血肉的伤处,声音嘶哑到几乎无声,“疼吗?”
宫恒夜安静的看着她,几秒后,他低声,“疼的。”
他轻弯着唇,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他伤口下方,“你一哭,就疼得更厉害。”
温月眼睛又一次被泪雾蒙住。
她低下头,在他心脏处落下一吻,“那我就亲亲。”
她说:“以后,阿夜疼了要跟我说,我亲亲,就不会疼了~”
哄孩子似的。
宫恒夜闭上眼,却发现她的亲吻的确有特别的魔力,所有疼痛都散去,只有她唇瓣的温度,贴着他的心口,让他心脏发软发麻。
他喉结滚动,弯唇低声:“还有个地方,也挺疼的~”
宫恒夜低头靠近她耳边,“宝贝,也亲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