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这么大的一个差事,甚至与军务有关,贾芸脸色难看,问道:“老爷,我看是看懂了,可这差事还得与那些军爷打交道,我能行吗?”
岳凌皱了皱,道:“这有什么不行?如今火药已经先行,走了十数日,你只需同护送官军在五天之内赶往紫荆关即可,沿途皆是官道,有我为你准备的通关文书,还可在驿站换马骑乘。也并不是让你随当地守将一同守城,你只需将这个法子传授给他们。”
“此外我还会修书一封,你一同交给守将,他便能明白了。”
贾芸张了张嘴,没再说出推脱之词来。
岳凌让火药先行,本就是保密这些火药的用途,否则作为地雷,走漏了消息,让敌方知晓,便就没有用处了。
岳凌清楚的知道,当下他需要的不是多有能为的人,而是绝对忠心的人,贾芸正是合适。
见他犹豫,岳凌又开解道:“此事非得你去不可,交给其他人了,我都难放心。那日,在贾珍面前,你不是立下豪言壮语,说要在族谱中单开一页?今日有机会立功了,怎么还能退缩不前。”
贾芸讪讪笑道:“当时只是为了气贾珍,争一口气,现如今,是我真的担心做不好大爷交代的事,影响了战事。”
岳凌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我会派人跟随你的。必然不会有了差错,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收拾下行囊,明日便就上路。”
贾芸拱了拱手道:“好吧,我听老爷的安排。”
再转进中庭,过了二门,便见此处聚集了好多小姑娘。
紫鹃,雪雁,瑞珠,宝珠,躲在门后望着岳凌,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
岳凌不由得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紫鹃道:“方才,我们在房里听得一声爆鸣,不知道是哪里碰了坏了,如今也没到卖爆竹的时候。”
雪雁点头似小鸡啄米,“吓人,可吓人了岳将军。我还以为打仗,打到我们府里了。”
岳凌笑笑走来她们身前,安慰道:“放心,我怎能让府里有事呢?怎舍得让你们被欺负了去?好了,先回去吧,莫要疑心疑鬼,一切如旧便好。”
也是因为有岳凌在面前,小姑娘们自能安稳了几分,缓缓吐了几口气,便去各忙各事了。
等到岳凌再登入厅堂时,入眼依旧是林妹妹,一身轻素的衣裙,披挂着略绣花纹的外罩小衣,在桌边沾墨写字。
在林妹妹脸上,自是一股气态安然,仙姿玉貌,似玉如花,时不时颦起的一对罥烟眉,才能让人发觉这并不是画里的人物。
岳凌走到身边,才见得她是在写一封书信,而不是在习字了。
林黛玉听岳凌走来,笑道:“我只是说外面没事,她们偏不信,大呼小叫的出去了,更有雪雁个呆的,直说蛮人打进府里来了,将宝珠和倪妮都吓到桌子底下去了。”
林黛玉边说,边捂嘴笑着。
岳凌不由得随之发笑,倒是有些遗憾,没见到那副滑稽景象。
见岳凌来望,林黛玉搁了笔,又与岳凌解释道:“是爹爹在南边来了信,询问近况。爹爹那边也忙的很,只是担心我在京城的安危。还说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岳凌疑惑,“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林黛玉起身回房,将家书取了出来,交给岳凌道:“这我倒说不清楚了,岳大哥你不如看一看。”
岳凌捻开书信一观,前面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父女之间的问候,而后便有些不同,是询问他的近况的。是不是在京城中有什么困境,还是不被朝堂重用了,有没有被太子殿下疑心。
岳凌皱眉思虑着,不知道林如海何来此言。
“这信是一月之前从扬州府寄来,一月之前北蛮还未南下,我就任大都督的事也没传开,想来林大人以为我不带兵,是被猜忌了?太子殿下,因为什么会猜忌我呢?只是因为我和林大人走得太近不成,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了。”
“是不是太子曾去信说了什么,反而令林大人误解了。”
见岳大哥在身边沉思良久,林黛玉又道:“岳大哥,我怎么给爹爹回信呐?”
岳凌拾起一旁,林黛玉为他每日备好的茶盏,品了口,是茉莉花的淡香,微微颔首道:“林大人的担心不知从何而来。总之我们如今一切安好,你只需与他告知,不必多虑即可。”
林黛玉点点头,很是同意岳凌的话,“好,那我与爹爹告知。”
……
紫荆关,
隶属于保定府的紫荆关,坐落在太行山的要口处,因满山遍野的紫荆树而得名紫荆关,盛开时满山姹紫嫣红,景色倒是不错。
可作为内三关的关隘,战绩实在不好看。
居庸关是当真有长城天险,地势险要,从未被攻破过。依山建塞,高度落差可达数千丈,实在是易守难攻,被誉为长城第一雄关。而倒马关深处山坳之中,两侧高山陡峭,中间通路狭小,便是接近关口,都要经过极为崎岖的山路,不易骑兵通行,关隘便拦在其中,骑兵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
紫荆关与这两关相比,便算不得是有险可守了。
关内外连接的是一大片平坦开阔地,首先就为进攻创造了条件,与关口相对的十几里外,就有一处盆地,还可供远道而来的草原人临时安营用来休息。
而且此地饮水还不缺,唯一可称作“险”来守的便是关外的拒马河了。而拒马河却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夏天雨水充沛,水流较为湍急,人不得过。冬天即便不曾上冻,水流也小的多了,便是纵马也可以横渡河流。
在当下的秋冬之交,便也称不上是“险”了。
史书记载,紫荆关曾发生过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而多数为居庸关未能攻破,转而攻打紫荆关。紫荆关却十破七八,想守住很是困难。
如今关内的守将,齐国公府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急得也是满头大汗。
蛮人已经就在关外驻扎修整,怕是过不了几日便会叩关,而据探子回报的消息,这一支足有七八万的骑兵,很大可能是吐吉可汗所率领的北蛮主力。
紫荆关关隘守军,算上临时抽调的军户,不过两万余人,想要守住数倍于己的北蛮,自然是天方夜谭。
适时,门外来了士兵通报,道:“将军,有从京城来的人,自称是大都督府的管家。”
“大都督?岳凌?”
一听是岳凌遣人来此,陈瑞文立即振作了精神,前些时候他也是去过岳凌府上拜访,与岳凌有过一面之缘。
当下遣府上亲信到此,定然是有交代了。
“快,快请进来。”
不多时,士兵引领着的贾芸,便到了房中。
陈瑞文见得眼熟,一眼分辨是岳凌府上的人,便热络着向前,“来,请坐。一路辛劳,还请喝杯热茶。”
见一个将军对管家之身的自己都如此尊敬,贾芸不由得拘谨了几分,听着陈瑞文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坐进了靠椅中,饮了茶水。
“不知阁下到此处,是大都督有了什么交代?”
贾芸点头道:“回将军的话,在我之前还有一队京城中来的辎重队抵达,其中装载的满是火药。”
陈瑞文颔首,“我正在为此事苦恼,城上如今并不缺火药,守军中也并未有几条火铳,的确不知这么多火药是何意。”
贾芸道:“在下便是为此事而来。”
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贾芸递交到陈瑞文手上,道:“将军,您看。这里有老爷为您设置的战法,阻碍一时北蛮进军,令其负伤减员,便就足够。”
陈瑞文激动的撕开信笺,舔了舔手指,捻开信纸,上下通读一遍,惊喜道:“竟然还有此等战法,有了这么多火药,伤敌几千不在话下。”
贾芸连连颔首,“老爷说,如果防住一阵,便可不与敌方硬抗,如此激怒敌军的做法,只需在关内再设雷阵,便可从城墙撤军,尽快折返拱卫京城。”
在此之前,陈瑞文已经做好了抱着几箱火药与敌军同归于尽的打算。他本以为岳凌将他送来这边关,又送来大批火药,是为一步弃子,只为与京城争取时间。
“原来是我误解了大都督,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瑞文面生惭愧,再看向贾芸,目光中更多了和煦,“芸管家,此地关隘,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还请见谅。我还需尽快将这战事布置下去,还得劳烦你审视一遭。”
贾芸忙点头,“皆以国事为重,将军太客道了。”
见岳凌府上的管家都如此精干,陈瑞文对岳凌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不顾身份搂上贾芸的肩头道:“走,先与我下去制雷,今夜,我们便趁着夜色铺设雷区,待北蛮进攻时,让他们喝上一壶。”
“此雷还没名字吧,我就斗胆取大都督的一个字,命其为凌空雷!凌空二字取自太极……”
……
距紫荆关不远处的北蛮大帐中,
吐吉可汗正在搭设宴席,与诸多小首领一同喝酒吃肉,实在是好不痛快。
“将军,我们何时进攻紫荆关?”
初次随着吐吉可汗南下的一个部族小首领,在掳掠了一番吃到了甜头后,不由得急切起来。
这抢钱,的确比放牧赚得多得多。
吐吉可汗大笑道:“急什么,如今京城里堆积的,都是我们的财物。两日后,拔寨克关。”
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