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劫匪张三连说词的机会都没有,就捂着胸膛倒了下去。
“……啊啊!啊?!”
正欲吓唬一下对方的小厮一屁股摔在地上,看着前方牌九一般连环倒地的山贼,小小的眼睛里闪过大大的疑惑。
他下意识一抱拳:“哪位英雄豪杰仗义相助,饮雪山庄感激不尽,还请上车一叙。”
山风吹拂,半天未闻人声,倒是传来了几声鸦叫。
“走、走了?”
摆姿势都快摆累了的小厮一抬头,看见自己三少爷站在自己身后。
月光如水,映照在枪尖上,模糊的月光折在少爷面无表情的脸庞上。
那枪穗不知何时已沾了一缕污血,一滴滴血珠滴落。
他张大了嘴巴,满肚子疑问没来得及说,就被陈牧一脚踢在屁股上。
“愣着干啥?死的那个别管了,活的丢车板上绑起来。”
小厮公鸭嗓一拉:“还有活的?”
“我只杀了一个,其他人只是打晕了,把他们带回去。”
这一次,他衣服上也未沾血。
小厮表情有些呆滞,抬头看着自家三少爷半信半疑,但还是跌跌撞撞的将人捆了起来。
回程路上,他目光时不时看向车厢。
少爷的冷肃、山贼的狰狞和自己心中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此时天还未亮,远方山庄传来鸡鸣,便是饮雪山庄到了。
清晨的薄雾让马车沾满了露水,隔得老远能听见训练场内震耳欲聋的呼啸。
那是饮雪山庄的弟子们在晨练。
小厮轻车熟路地将马车开到门前,脑子依旧一片浑浊。
朱紫国这些年不太平。
10年前,幼帝继位,外戚干政,引得一众诸侯动乱,这边是臭名昭著的甲子之乱。
8年前,威国公得云游归来的长公主之令,召集旧部平乱,甲子之乱终结,但冲天怨气滋生邪祟,乱战之州民生多艰。
5年前,前所未见的大饥荒席卷中部,官府自顾不暇,据传民变四起。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这一乱就是5年。
反倒是天水州地处南荒,资源相对匮乏,不太担心扯上诸侯的门户私计。
但他和少爷返程的路,可是天水州的腹地啊!
“少爷,是要发生妖祸了吗?”他小声说。
陈牧摇了摇头。
小厮眼睛亮了。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陈牧补充道。
小厮顿时希望落空。
陈牧笑了笑说:“你好像对我习武很惊讶?”
小厮小声道:“小的不敢说。”
“安心开马车吧你!”
他直接给了小厮一脚,没再多说。
原主纨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自己露出一副天水好市民的模样,小厮只会更害怕。
他捏了捏眉心。
陈三行让自己去获取他的信任,这一点其实挺难办的。
他纨绔子弟的标签太深,想要达成目的,得处处受制。
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转嫁矛盾!
“停下!”
一声吼叫声传来,门口的朱启德警惕地看着滴血的马车:
“下车接受检查!”
陈牧目光扫向马车外。
不出所料,朱启德这招风耳再次拦住了他。
他看向陈牧,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二世祖又不知跑哪里去喝花酒了,但他还是警惕的看着车上那一叠的“尸体”,沉声道:
“三少爷,这马车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牧扫了他一眼。
朱启德祖上和陈家好像是姻亲关系。
上次他生了个心眼,托小厮调查一番才发现,这家伙在外门长老那边也算是重点关注对象。
据说他来饮雪山庄还不足两年。
在此之前,他家已经落魄到能被街溜子欺负了。
甲子之乱,朱启德所在的中州是诸侯之乱的核心。
大饥荒,中州同样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连续天灾人祸,夺走了朱启德一家人的生命。
小厮听闻朱启德父亲饿死前,紧紧握着他的手,声嘶力竭喊着“归乡、归乡”,而后气绝身亡。
没有丝毫武艺的朱启德背上了行囊,横跨两州之地,花了三年时间来到了天水州,凭一身好根骨拜入外门长老名下。
倒也…不失为一个汉子。
那这次就打得轻一点吧。
年轻气盛,没挨过毒打,今天正好体会一下。
“三少爷,这车上什么情况?”
朱启德凝视着车窗前的陈牧,打破了僵局。
那马车上挂着的人还在渗血咧。
陈牧瞥了他一眼:“回家路上出事了,是山贼,学了点武艺想劫马车,看样子山庄最近扫荡不干净啊。”
“不可能!这几十公里的营寨早就被我们拔了。”
“谁知道呢?贼首我杀了,打晕了其他几人,你们带下去调查一下,饮雪山庄矜矜业业驻守地方多年,这敞亮的牌子别被糟蹋干净了。”
“哦,好。”
朱启德下意识的让其他弟子将人搬下来。
但他表情很快僵住。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吗?
他明明打算教训这个败坏门风的纨绔,怎么还开始打下手了?
他一翻尸体,看着那只留下一道贯穿伤的贼首暗自心惊。
有门卫迟疑道:“怎么看着有点像临州通缉的那力虎张三?”
小厮眼睛一亮:“他劫道时确实说他叫张三。”
“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有满肚子疑惑却难说。
倒是朱启德皱眉。
不对,这纨绔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怎么直接宰了山贼?
他下意识上前:“三少爷止步,还请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
陈牧充耳不闻,让小厮继续开马车强闯。
朱启德也是个执拗的,伸手拉住车板,任凭马儿嘶吼,也只能原地踏步。
“三~少~爷,请!”
陈牧捏了捏眉心,这家伙果真是讨打。
于是直接伸手点在拉停马车的手掌上。
朱启德本能感觉不对,一层血气薄雾覆盖其上。
但三少爷那一指头下去,血气竟直接溃散开来,一股刺痛让他下意识缩手。
再看向手掌,这才发现上边已青一块紫一块。
“好精妙的陈家三重钉?”
“噤声,多听,多看。”俯身的陈牧冷肃的说,“直接记录我去风月楼玩花魁了,不该问的不要问。”
“啊?”朱启德一脸茫然。
这语气,怎么有一种外门长老在训他的错觉?
再一看,他瞪大了双眼。
在其他门卫视野死角,那不学无术的三少爷掌心竟有一团血雾沉入肌肤下。
那是一重武者才有的血气显形。
看血气浓郁度,似乎比他还强上一点。
坏了。
我还没纨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