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盯上。
被王用这样毒蛇一般的眼神盯上。
是个人都会感觉到惊悚,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以傲慢之王暴君的性格,他能露出这样的眼神不是在生气到怒极反笑,就是发现了什么悲惨之人以供消遣的玩具,玩具的故事还要讲给挚友听,以此来打发两人无聊的时间。
简称王的恶趣味。
但现在很明显,王盯着人的眼神不属于此上两种,而是单独的、偏爱的,分给挚友的那种。
贪婪,失而复得。
——为挚友轻飘飘捅破关系的那层纸;
——为挚友死亡而消失许久的生气与后怕。
萎靡许久的王甚至因为友人的死亡而惧怕死亡,怕“恩奇都”回来找不到他,又或者王找不到“恩奇都”。
他因此成了胆小鬼,收敛性格成了受人敬仰的贤王,做了神明认同的明君。
那时的他仅仅只是个人类,只有身份至高无上。
而现在,最古之王早已不是人类躯体,而是踏入神明领域的半神,三分之二的神明血脉让他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傲慢自大狂金闪闪,但也有所不同。
他没有挚友,清晰的知道挚友被他弄丢了。
所以他把自己关在王座上,无趣的打发时间,直到当年偷吃他长生不老药的窃蛇气息再次出现。
王差点要被气死,当场就想去找罪魁祸首报仇,把他捅成马蜂窝以儆效尤。
冥冥之中,也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催促着他赶紧去。
于是啊,王就找到了他的珍宝。
王怎么可能生气、怎么会舍得对他的挚友生气?
宠着都还来不及呢。
从当时被叫出熟悉的名字开始,王一颗荒芜的心几乎是瞬间回春。
要问原何,那自然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友人口中经常念出来的名讳就是这几个音节,熟悉到几乎令人泪目。
“吉尔……”
仅从一角,便能窥见王之全称。
——开口便唤吾名,原来,你也没有忘记我……
王等这一刻,等友人呼唤自己名字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一个四千年、两个四千年……
神明的时间无穷无止,又有多少个四千年?
最古之王此刻的神色几乎是悲喜难辨,却在这一吻中终于爆发出来,思之如狂,欣喜若狂。
所以王的压迫感,有点过于恐怖。
但还是压抑着,在自家挚友额头、眉宇间落下珍重一吻,轻嗅着将吻慢慢滑落到鼻尖,观察着友人的反应,再次回到唇瓣上,神色不明的开口。
“你应当知道的,吾友。
让王久待,可是重罪!”
江川上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吉尔伽美什,又为他眼里的疼惜怔住,封存的记忆在此刻有了冒头的趋势。
不得不说,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才更像他记忆中被深埋的“老样子”,并且越来越清晰——
“恩奇都?……居然就这样把本王丢下,不知道跑哪里去,真是不可辩驳,此乃大不敬!非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金发红瞳的傲慢之王从某个角落里步履生风地走出,逮住某个擅自出去玩的家伙,还扬言要教训一顿。
最后被友人一句话哄好,送过去了亲手编织的花环。
那时候的王啊,正处于一个人类所能拥有的、最巅峰的时刻,年轻、威武、霸气……
他在阳光下肆意向友人展露自己的力量、矫健强壮的身体,像头临危不惧又意气风发的雄狮,张扬耀眼到极致。
这样的存在,他头戴着友人的花环,在满心满眼中,依旧是挚友自己,唇角甚至在不自知的上扬翘起,倒映着青年身影的双眸熠熠生辉。
王的生气也瞬间没有了。
他简直……超级可爱,超级容易被满足,也超级好哄。
江川上回过神,记忆里意气生发的王跟眼前的现在重合了,也从不会忘记两人的羁绊。
记忆可以磨灭,那灵魂的羁绊呢?
江川上眸光微动,直接将口腔里含着的葡萄酒咽下去,味蕾甚至弥漫着甜味,一路甜到心底。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吉尔伽美什却比他反应更快,敏锐的感知到怀里人的神色变化,直接打断江川上要开口的话。
他抬手用指尖细细摩挲着友人眼底的那颗泪痣,唇边的那抹欣喜更是化为肆意的笑。
“你在想我,就够了,挚友……恩奇都。看来时机已到,本王就不用再忍耐了。”
忍耐?
“你要做什么?”
江川上看着他这一副要搞事情的口吻,淡淡挑眉,直接将手心里的杯盏往后缩了缩,避免被打翻。
可惜的是,王的动作更快,直接抢先握住手腕,将盛着葡萄酒的玉盏捞进自己手里,又用理所应当的表情开口解释。
“当然是共饮美酒啊,挚友,别光顾着自己喝。”
下一秒,吉尔伽美什就果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再咽下去一大半后,他含着葡萄液突然重重吻过来,紧贴着,大有不张开嘴就一直这样的意思。
又或者,是他自己撬开,让酒液把两人衣服弄脏。
江川上可不想两个人都顶着酒渍接吻,只好在轻轻叹息下,微微垂眸,听话地把唇缝打开。
——都怪他教坏单纯的王。
王可不知道自家友人现在什么后悔心理,后悔也晚了,现在正满心满眼都是想亲、想继续深入的念头。
因此,他绯色的眼睛都愉悦的亮起,很快就把酒液渡到挚友口中,又搜刮回来,如此反复,大力的擢取甜蜜。
那是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味美的感觉,他都想一口把人吃下去。
可惜不能,只能慢慢品尝。
吉尔伽美什无不遗憾的想,胳膊收紧,将怀里人抱紧,大掌摁在单薄的后背上,似乎是要将人揉进胸膛里,混合着血肉好表达自己的相思之苦。
已经被喝光的玉盏也被王收了回去,以便王用两只手将呜咽、快要窒息的友人控制住,继续深入。
直到清晰看到怀里人因为亲吻而眼尾泛红、渗出两滴忍受不了的生理泪水时,吉尔伽美什才遗憾的罢休,大发慈悲的松开他。
——王体力很好是事实,但挚友是人类,太脆弱了,需要呼吸,连亲一会都受不了……
吉尔伽美什选择原谅他,故作宽容地抬手拍了拍江川上后背,帮忙舒缓着呼吸,再次遗憾又食髓知味的想。
还想亲。
可惜,他时间到了。
吉尔伽美什将额头抵在江川上额头上,与他耳鬓厮磨一会儿后,又将脸埋进挚友颈窝里,在他耳边慢慢细语。
“吾友,本王要走了,真舍不得你……”
“本王也更希望,你下次你能完全记起本王,而不是靠几缕回忆,本王可不是回忆能代替的,本王可是你的挚友啊!”
“……”
傲慢的王消弭了会,又眼睛一亮地突然开口。
“挚友,你召唤我吧,做本王的御主。”
“这样本王就能有理由留在这个世界了,而不是被那个偷蛇者、卑劣的杂种召唤!”
想一出是一出的王很快直起身,一点也不介意被挚友束缚。
——因为啊,他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被“天之锁”束缚。
随着身躯的灵子化,最古之王的身躯也在慢慢消散。
吉尔伽美什扬起唇,绯红色的蛇瞳尽是理所当然:“上次你为我来,这次就让本王为你而来吧,挚友。”
“记得召唤我,只要你站在魔法阵中央就可以,不需要任何媒介……”
话音还未落完,金色的灵子已经流淌而去,一路奔流在王原本的英灵通道上,人的肉眼已经再也看不清。
江川上身下一空,已经跌坐在沙发上,房间内唯有桌子上的半杯红酒,彰示着吉尔伽美什的到来。
……还有唇瓣上的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