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xqug.z,最快更新朕 !“新科进士被果子砸晕了?”赵瀚忍俊不禁。
宋应星说:“倒不是被果子砸晕的,而是受惊落马,在地上摔晕的。”
赵瀚问道:“没有大碍吧?”
宋应星说:“已经无事。”
恢复科举之后,读书人旳心也定下来,即便他们很多没资格应试。但可以教育子女啊,士绅望族、豪商巨贾,全都疯狂砸钱培养后代。
新的教育体系和官吏选拔方式,全国各地的百姓也都适应了。
在他们想来,小学就是以前的社学,小学毕业生对应童生。中学就是以前的县学,中学毕业生对应秀才。大学就是府学和国子监,大学毕业生对应举人。
官员选任,跟以前一样,只不过要从八九品做起。
吏员选任,必须是童生或举人,而且还得公考才能上岗。文吏、皂吏不分高下,都可以向上晋升,甚至可以做品官。
看似改动不大,其实非常重要。
进士外放官品下降,能让当官更有施政能力。吏员的文凭和考试要求,打破了小吏世家对地方的把控,让主官施政之时更得心应手,也加强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代价是行政成本的上升!
明代的很多吏员,官府是不给工资的。他们靠贪赃枉法、盘剥百姓为生,而今全都需要政府支付薪水,等于平添了无数公务员的工资支出。
再加上,每个县都有好些小学,基层教育开支也很大,一些穷县纷纷向上级哭穷。
李邦华说道:“县一级的赋税,还应该给地方多留一成。特别是商业不兴且多山的穷县,乡村小学和县镇吏员,已出现拖欠俸禄的现象。有的地方,已拖欠好几年,每年只三五个月俸禄。这种情况,还是廉政巡视员汇报的,各级地方官府都未向上奏报。”
赵瀚也看了廉政巡视员的报告,赞同道:“那就再给地方多留一成赋税。”
赵瀚又拿出一封密报,是辽东细作送来的,绕过朝廷直接送到皇帝手里:“多尔衮和代善死了。”
庞春来猛地睁眼:“内讧?”
赵瀚笑道:“去年冬天,代善和多尔衮相继病亡。正值伪清太后与代善争斗最激烈之时,这两人突然病死,让满达海惊恐交加,带兵出奔浑河流域割据自立了。当然,满达海没有公然反叛,只对伪清朝廷听调不听宣。”
满清的实控地盘已经很小,现在还一分为二,简直就是秋后的蚂蚱。
庞春来说:“陛下,可以在东北用兵了。”
赵瀚说道:“让辽宁各部准备,雨季一过,立即出征。”
如今还是三月份,传令去辽宁需要时间,往辽宁运送军粮也要时间,用半年时间做出征准备刚好。
庞春来又说:“鞑子覆灭之时,请陛下允许老臣致仕。”
赵瀚想了想,点头道:“到时候,我派人护送老师回乡。”
庞春来这两年身体不好,是真想回辽东安享晚年。虽然辽东苦寒,并非一个养老的地方,但阔别家乡多年,做梦都是落叶归根。
李邦华跟着说:“陛下,臣年迈体衰,扫灭鞑子之后,也请求致仕归乡。”
“李先生老当益壮,还请不辞辛劳。”赵瀚象征性挽留。
“多谢陛下器重。”李邦华打算三请三辞。
一来他确实年纪大了,今年已经76岁。二来他知道皇帝的心思,庞春来留下来,是制衡江西籍大员的。庞春来一走,他李邦华最好也跟着走。
琼林宴结束数日,庶吉士的考试便开始了。从二三甲197个进士当中,选拔出15人,先到内阁观政熟悉情况,再做比较低级的中书舍人,也就是内阁的普通文书人员。
今后的中书舍人,全是状元、榜眼、探花和庶吉士。让他们高屋建瓴的熟悉国家事务,然后再外放地方做副县级官员,一步步重新升迁回中央朝廷。
这跟明朝有很大差别,大明的这群顶级进士,直接被扔进翰林院里。一甲三名,就是编书、读史、辅佐内阁或制敕房政务、给皇帝太子上课讲经之类,然后就等着熬资历升迁,通过詹事府做跳板,升为侍郎、尚书、阁臣。而大明的庶吉士,最厉害的做科道言官,次之在翰林院熬资历进六部,最次的也是外放地方做知州。
张璁和张居正都对这种现象很厌恶,其中张璁特别刚,曾把某届庶吉士,大部分都扔到地方去做官,然后得罪了一大堆人。于是,张璁被各种黑,甚至在明朝那些事儿里成了反派。
庶吉士考核结束,新科进士们的去路,基本就已经定型了。
为了表现自己,他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皇帝上疏言事儿,提出自己对国家政策的想法。
“这个崔文秀有意思,”赵瀚笑着说,“一个朝鲜籍官员,硬说朝鲜自古为中华疆土。请朕先把鸭绿江以南的三个道收回,说那是大元朝的故土哈哈,倒是忠心得很。”
李香君说:“番邦士子,自要表现激进一些。”
赵瀚又拿起另一份奏疏,只看几段,就眉头紧皱,问道:“民间有很多女子缠足吗?”
李香君回答:“臣幼时还少见,只听说乡里有贵女缠足。后来慢慢变多了,特别是被卖入青楼,青楼女子多有缠足者。臣被族亲卖出时,已过了缠足的年纪,但还是被妈妈(老鸨)逼着缠了足。”
赵瀚低头瞧去,说道:“看不出来啊。”
李香君说:“并未缠得太狠。”
“你脱鞋来瞧瞧。”赵瀚颇为好奇。
李香君脸红道:“在这里吗?”
“对。”赵瀚点头。
旁边的女官和宫女,纷纷埋头窃笑,负责起居注的丁世经连忙看书。
赵瀚让宫女搬张凳子来,李香君坐下除鞋脱袜。
赵瀚伸手捏住她的脚踝,抬起小脚仔细查看。大脚趾是完全正常的,其余四个脚趾,显得略小,并有些内扣的样子。整体来说,不算畸形,甚至还稍微有些异样美感。
赵瀚问道:“如今的缠足,有那种伤及筋骨的吗?”
李香君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胸口也紧张起复,回答说:“确实听人说过,有些人家为了三寸金莲,让幼小女童变本加厉缠足,严重者会扭伤骨头,甚至是脱臼以后任其畸形生长。”
“这种情况多吗?”赵瀚问道。
李香君摇头:“似乎不多。”
赵瀚拿起那份奏疏,叹息道:“如今却是越来越多了。”
这份奏疏,是浙江进士毛蕃写的,痛斥裹足越来越流行,而且还越来越畸形的现象,请求皇帝下令全国禁止女子缠足。
缠足风气的形成和蔓延,跟程朱理学无关,跟满清统治也无关。
朱熹没有谈论过裹脚的事情,但他的再传弟子车若水,却痛斥女子裹脚现象,并且说裹足源自汉唐纯属扯淡。
满清入关之后,也多次禁止缠足。结果越禁越普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到了晚清,连满族女子都开始学着缠足。
可以通过西方传教士的视角,来看待缠足这个现象。
明末的利玛窦,对缠足不感到惊讶。或许是明末的缠足,还不那么畸形,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到了乾隆年间,英国使臣马嘎尔尼访华时,这个英国人就显得很震惊了。他经过调查询问,得知缠足是上流妇女的风尚,下层女子为了方便干活,缠足的非常少,且南北各省都差不多。但是,距离北京越近,普通女子缠足的就越多,已经成了一种追求身份和时尚的行为。
从马嘎尔尼的记录,可以推测两点:第一,缠足在乾隆年间,还没彻底传到中下阶层;第二,至少从乾隆年间开始,缠足就已经在朝中下层女子蔓延,并且是该家庭步入上流阶层的象征。
距离马嘎尔尼访华仅几十年,清末的缠足现象已遍地都是,就连乡下地主家的女儿也是小脚。
也就是说,只用了几十年间,缠足便完成从上到下的普及。也别扯什么缠足是反清,刚开始或许有这种因素,但缠足的大展是在清朝中晚期,这绝对跟什么反清扯不上关系。
赵瀚认真把这封奏疏看完,现没有写明白具体情况,于是让人把毛蕃叫来觐见。
“臣毛蕃,拜见陛下!”毛蕃拱手作揖,非常兴奋,想不到自己竟因请求禁止缠足而获得召见。
赵瀚问道:“你是浙江人?”
毛蕃回答说:“回禀陛下,臣是嘉兴府嘉善县人,毕业于杭州大学,今科名次是三甲第十六名。”
赵瀚顿时露出微笑,他喜欢新式教育培养出的读书人:“嘉善缠足的女子很多?”
毛蕃仔细回答说:“嘉善县位于嘉兴府到松江府之间,县城坐落于运河边上。上海开海建港之后,无数的浙北货物,都要经过嘉善运到上海,因此商业愈繁荣。因商而富的百姓也多,那些乍富之家,便学士绅给女儿缠足,把这当成上流家教来遵守。”
好嘛,钱多了闹的。
毛蕃继续说道:“也不知从哪传来的,缠足越缠越紧。这些暴富的商贾,极为好面子,认为把女儿缠得越小就越正宗,便纷纷学习新式缠足法。甚至,县城里还出现缠婆,富户重金聘来给女儿缠足。臣曾亲眼见到,一个同学的幼妹,被缠得脚骨完全错位,双脚竟然红肿流脓,其父反而以此来炫耀其家教森严、门第风雅。”
“殊为可恶!”赵瀚怒道。
毛蕃说道:“缠足自是雅事,金莲小脚人人爱之。可缠到伤筋动骨,何止大煞风景,简直令人憎恶!”
明代的主流缠足方式,分为南北两派。
北方缠足,连脚趾都不需要弯,只是缠得更加纤细就行了。南方缠足,需要把四个脚趾往内掰扣,略显畸形,但依旧不会损伤身体。
伤筋动骨的缠法,就是从明末开始的,并在清朝中期大范围传播。
赵瀚问道:“你觉得该以什么理由,禁止女子缠足?”
毛蕃说道:“有伤天和。”
赵瀚摇头:“你没读过孝经吗?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香君!”
“臣在。”李香君上前。
赵瀚说道:“拟诏。缠足至毁伤身体的女子,一律视为不孝女,不可读书,不可做官,不可嫁官!其夫,不可获得专营许可执照,一经现立即收回!”
赵瀚喜欢用魔法打败魔法,程朱理学他用得很顺手,儒家经典他也用得很顺手。
孝经都那么说了,缠足的当然是不孝女,即便父母允许也一样。
如今缠足还局限在有钱人家,一旦不准缠足女读书、做官、嫁官,甚至不准嫁给有专营权的商人,你看那些混蛋父亲还敢不敢给女儿缠足!
而且,打上不孝女的标签,她们嫁人也很难嫁出去。
至于已经缠足导致伤残的女子,很抱歉,只能牺牲她们了,好在此时还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