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心头一颤,对于长亭之前的怀疑,多少有些愧疚。
毕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再联系上之前阳拂柳的所作所为,再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串联起来,姑奶奶原本就看不上邱家姐妹俩,更是对邱家在朝堂的动向一清二楚,阳拂柳也就能跟邱家姐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在一起,不像长亭,身边都是张宁清和司徒笑灵的分量。
姑奶奶虽是支持长亭,但也是在权衡利弊的前提下,之前的确顾虑过此事是不是跟长亭有关,因为长亭的单独行动和不打招呼就私自出手,这在姑奶奶看来,无疑是翅膀硬了,以后都不必知会她这个老人家了。
可长亭反倒将事情开诚布公的解释出来,也不避讳自己对于阳拂柳的不满和厌恶,同时又将自己撇得一清二楚。姑***注意力已经被自己转移到了阳拂柳这一次牵连到的事情上,而不是她郦长亭究竟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阳拂柳在郦家十六年,阳拂柳的娘亲早些时候又跟钱碧瑶关系密切,而她郦长亭不过在郦家八年,真要论起在郦家众人心中的地位,阳拂柳未必会输给她。可郦家都是一群趋利避害之人,而姑奶奶又是极重郦家利益,凡事都将郦家脸面地位放在第一位,如果一旦怀疑阳拂柳这次出事是跟她有关,对她的支持也会瞬间改变。
因为阳拂柳出事,势必会牵扯郦家,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长亭今儿成功过了姑奶奶这一关,那之后牵扯到的关于郦家的问题,姑奶奶就会亲自出面,不需要她做什么了。
……
离开姑奶奶那儿,长亭先是回了凌家书院。
才进书院,就看到禧凤老师和禧雨老师站在那儿,翘以盼。
长亭忙走过去。
“二位老师,怎在这里?”长亭福身请安。
禧凤老师抬起她的手,示意她进院子说话。
一贯严肃沉默的禧雨老师也是长舒一口气的样子。
进了院子,还不等长亭站定,禧凤老师已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汤,稍后你喝下暖暖身子。看到你安全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禧凤老师一开口,长亭微微一愣,继而,眼角莫名湿润起来。
禧凤老师这番话,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人如此对她说过。
那还是相亲在的上一世,她因为对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哪怕是面对娘亲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跑出去待了大半天,到了晚上才回到郦家,娘亲见了她,没有任何一句埋怨的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不管生任何事,都有她在。
那是她第一次对娘亲敞开心扉。
事后,她知道,娘亲在外面找了她一天,滴水未进,就为了能早点找到她。娘亲反复的跟身边的人说着,担心这一次她这一消失,又是好几年见不到,娘亲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她一次的巨大打击了。
而郦家其他人却是对她的失踪不闻不问,甚至于,巴不得她这次彻底消失才好。
“禧凤老师,禧雨老师,这次是我不好,没能在事情生的第一时间跟你们解释清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长亭惭愧的垂下头。
虽然她知道,肖寒已经派人过来简单说了一下,但是对于具体的细节,她们却是知之甚少,她们只知道她无缘无故的跑去非罗巷尽头待了一夜,必定是担心她身体或是心灵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如此。而此刻,禧凤老师和禧雨老师表现出来的关心,就像上一世娘亲对她的在意和爱护一样。自内心,不求回报。
“长亭,我只是担心你落下了参加皇家书院比赛的学习,我可不是你禧凤老师那么腻腻歪歪,这么热的天还给你熬汤,也就你能喝得下去。”禧雨老师一贯毒舌,明明也是关心长亭的,却习惯性的将所有功劳都推给禧凤。
禧凤老师幽幽道,“不知是谁,之前一直在膳房盯着厨娘熬粥,要求厨娘每一颗米粒儿都要熬成米花,更是小火一直喂着,就是为了等长亭回来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还说女儿家的,来了葵水的时候,不管天多热都不能饮凉水,对身体不好的。”
“我那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也是因为不想这一次参加皇家书院的比赛出问题,砸了我们凌家书院的招牌,谁叫你一人占了三个名额呢!”禧雨老师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她是多么关心长亭的。
“对对对!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是因为五爷给你的压力太大,担心照顾不好长亭被五爷责罚,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长亭,我有说错吗?”禧凤老师故意说着反话,就连一贯毒舌的禧雨老师都没话说了,摆出一副不跟你们斗嘴的架势,甩手走了。
长亭和禧凤老师相视一笑。
“这个禧雨,一贯如此。”禧凤老师轻叹一声。
长亭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感激,动容。
“禧凤老师,你与禧雨老师,如同我的长辈一般,对我关怀备至,前几天的事情,明明是我任性在先,却要劳烦你们为我忙前忙后,我不知如何说感激的话,只知道,倘若我以后还继续如此任性,那便是对不起所有关心我的人。”长亭由衷道。
禧凤老师不以为意的笑笑,拉着她坐下来。
“长亭,这世上的人呢,究竟都是为谁而活,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有些人为自己活,可以活的率性洒脱,也可以活的自私自大,有些人为了家中人而活,可以活的伟大豁达,而有些人却是委曲求全。如何走,都是自己的选择。但最重要的是,在前行之路上,看到自己的不足和错处,能及时改正,不继续重复错误的道路。
长亭,在这一点,你无疑是让我放心和欣慰的。这也是阳拂柳穷其一生也无法追赶上你的。她是越走越错,越错越不甘心,一味的抢夺不属于她的东西,而你却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改变什么。哪怕是……”
说到这里,禧凤老师停顿了一下。
“哪怕是在与五爷的接触上,你也很明白,那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到最后,更加会遵从自己的心去选择继续前进的道路。长亭,按理说,你与五爷之间,我本不该多嘴,可是看着你与五爷的相处,不得不说,你注定是五爷掌心的宝贝,五爷能帮你度过那些别扭的关卡,而你也是令五爷具备喜怒哀乐各种情感的唯一解药。所以,继续跟着自己的心走下去,我希望看到你与五爷开花结果的一天。”
禧凤老师最后一句话,听的长亭莫名红了面颊。
要照着她和肖寒现在这节奏走下去的话,距离开花结果那一天到真是不远了。
……
在凌家书院休息了大半天,与禧凤老师就前几天生的事情再次碰了碰。毕竟稍后要面对郦家那一大家子人的质问,不将整个事情捋顺了,想要过关也不容易。
长亭回到郦家,已是夜幕降临。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鸡飞狗跳状态的郦家,这一晚却异常安静。
安静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长亭才进了前厅,身后,郦震西和钱碧瑶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擦着长亭身侧飞快而过。似是故意赶在长亭开口之前说话,免得长亭长亭在郦宗南面前先说话,而他们就落了下风。
前厅主座上,郦宗南和姑奶奶并排坐着。
郦震西和钱碧瑶不由分说冲上前去,不顾姑奶奶沉暗面色,忙不迭出声道,
“父亲,拂柳出事了!您应该知道的吧!拂柳这孩子可是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可就废了!这北辽世子质子的妹妹要是死在咱们郦家,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呢!这平日里安好的怎么都好说,可一旦出了事,就是咱们郦家的不是了!父亲,这事儿,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呢!这拂柳虽然不是郦家女儿,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咱们可不能忘了,是不是啊,父亲?”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话从郦震西嘴里说出来,长亭差点笑出声来。
姑奶奶也是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郦震西。
而钱碧瑶却是难得的站在一边不吭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郦宗南。
郦宗南原本就是叫来姑奶奶一同商量这件事的,不过郦宗南的想法却是将这件事推给长亭来帮忙,办的好了,这是郦家长脸,办得不好,也是郦长亭公报私仇故意为难阳拂柳,无论如何,郦宗南都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见郦宗南眼神看向长亭,郦震西顿时明了自家父亲的意思,当即三两步走到长亭面前,强压下心头对她的嫌恶和不满,冷声冷气道,
“长亭,拂柳出事了,这次说什么你都不能袖手旁观!这可是关乎郦家脸面的事情,既然上次皇商选拔的事情,你都能揪出黄贯天的把柄,那么这一次,你也一定有法子帮助拂柳度过难关。”
郦震西红口白牙说得轻松,既然能帮上,他为何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