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妙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眼角边还挂着一滴泪,却悬挂在那里,要掉不掉的,模样看着有些可笑。
霍姝拍拍手,说道:“九妹妹,继续!”
继续什么?霍妙被她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人应该不会对她下杀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心里就是怕她,怕得直哆嗦。
“继续说。”霍姝给她斟了杯茶,笑盈盈地说:“祖母生病的事情,不过我可不爱听一些片面之词,知道么?”说着,她直接将茶壶的耳朵给扯开了。
霍妙:“……”
面对这么可怕的威胁,霍妙满腹的委屈只能忍下,干巴巴地道:“祖母这次确实病了,病得很厉害,卧床不起。太医说是因为祖母上次大姐姐去世伤心过度,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就有些不中用,只能小心地养着。可是我知道,祖母原本不用病得那么厉害的,是大伯母……大伯母她让人换了祖母的药,祖母才会病成这样……”
说着,她终于悲从中来,忍不住捂脸哭道:“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霍姝没理她的怨怼之语,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大伯母做的?许是祖母本来就病成这样了呢?大伯和爹他们呢?还有几个姑母怎么说?”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霍妙流着泪,眼睛红得像兔子,气愤地说:“大伯母做得很谨慎,要不是我在祖母床前侍疾,现些端倪,小心地查了一个月,我都不知道大伯母竟然敢对祖母下药!”
霍姝听罢,明白了。
怨不得她不在京的这几个月,靖安侯府风平浪静,她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原来是大伯母私底下干的,没让人知道。至于霍妙能查到,也是她的本事,她本就是在春晖堂长大的,祖母卧病在床,她自是去侍疾,会现也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们?”霍姝慢条斯理地问。
霍妙沉默了。
霍姝平静地看着她,突然嗤了一声:“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大伯母会做这种事情,其实是为了八妹妹吧?八妹妹被人害得这么惨,差点就想不开去死,一辈子都毁,大伯母心疼八妹妹,会怨恨祖母也是应该的。所以她做这种事情,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么?至于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伯和爹他们,是因为你自己也没证据吧?”
大伯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虽不能说一手遮天,可内院的事情却是她打理的,打理了二十几年,内院都是她的眼线,她想要下手做这种事情轻而易举。而且大伯母是个有手段的,想让人查不出来,更容易了。
相比之下,霍妙不过是个未出闺的姑娘,还是个依附着老夫人的疼爱生活的姑娘,就算有点小手段,和大伯母比起来,也青涩许多,根本不能看。
若是大伯母再狠心一点,霍妙不说去现这事,只怕早早地被大伯母给处理。
当家主母想要陷害个内宅的姑娘,轻而易举,大伯母到底还没狠心到这地步,方才没理会霍妙。
霍妙的脸色乍青乍白,有些屈辱,她没想到霍姝看得这般明白,以往只以为她空有武力,能嫁进卫国公府不过是凭运气罢了,却未现,她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只是因为不在乎,所以她懒得理会。
半晌,她呐呐地道:“可、可是,祖母是长辈,是大伯和爹的亲娘,大伯母怎么敢做这种事情……这是忤逆不孝……”突然,霍妙双眼一亮,忙道:“七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不想祖母出事,我娘已经被爹关起来了,如果没了祖母,我、我……”
她忍不住哭起来,如果说府里最疼她的人是谁,除了她娘外,只有祖母了。
现在她娘亲已经被关起来,只剩下祖母,不管祖母做了什么,那都是疼她的祖母,她不想祖母出事。
弄清楚这些事后,霍姝气定神闲,“我能帮你什么?”
“让大伯母收手吧,大伯母这是忤逆不孝,祖母年纪已经大了,经不起折腾,如果被人现,大伯母也落不得好……”
见霍姝定定地看她,看得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九妹妹,你放心,大伯母不是个蠢的,祖母一时半会不会有事。”霍姝知她现在关心则乱,若是以往,这种道理不用她说,霍妙也懂得。所以,现在不过是提醒她一声。
霍妙顿了下,忍不住掩着脸低低地哭泣。
她明白霍姝的意思,她并不干涉,不管大伯母做什么,她都不会插手这事情。可她知道大伯母有多疼霍妍,当初听到霍妍的事情,她还记得大伯母悲痛之下,当场吐血,差点挺不过来。现在大伯母挺过来了,自然要为霍妍讨个公道。
女人狠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祖母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怪大伯母会报复,可她还是心疼祖母,她不想祖母出事。
霍妙突然站起身,来到霍姝面前,双膝跪下,哭道:“七姐姐,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帮我这次吧,我不想祖母出事,那也是你的亲祖母啊,七姐姐……”
霍姝一把将她拉起来,直接拎到身边的位置上,一手按在她的肩膀,厉声道:“九妹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插手这事!”
霍妙一双美目噙着泪,呆呆地看着她。
“你心疼祖母,那大伯母难道就不心疼八妹妹?”霍姝冷笑着问她。
霍妙直觉要反驳,又听到她问:“那我问你,如果八妹妹的事情生在你身上,你会开开心心地嫁过去吗?你难道就不恨么?”
霍妙被她问得语塞,如果是她,她自然不愿意的,心里自然也会恨的。
谁会愿意被自己的亲祖母和亲姐姐算计着在亲姐姐的丧礼上,被人现与亲姐夫无媒苟合,落得那样的名声,以后就算嫁过去,在夫家也要低人一等,连面对几个继子也抬不起头来,一辈子只能屈辱而小心翼翼地活着。
所以,也不怨怪大伯母宁愿让女儿生病,也不愿意将她嫁过去……
可是知道归知道,那是她的亲祖母,养大她的祖母,她怎么忍心看大伯母报复祖母什么都不做?
霍妙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肩膀上被霍姝用力按下的手劲都重得让她生疼,她有些茫然,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大伯母怎么能对长辈做这种事情?
可是,八妹妹是无辜的……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怨别人要报复。”霍姝放开手,从霍妙的袖子里抽出她的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擦完塞回她的袖子里,说道:“好了,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霍妙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失魂落魄地被丫鬟们扶走了。
霍姝站在窗口处,看着靖安侯府的马车徐徐离去,回想霍妙刚才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
***
隔壁厢房里,聂屹坐在窗口处喝茶,边看着不远处的碧波湖。
听到开门声,看到霍姝进来,而且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聂屹便知道这姐妹俩刚才的谈话可能不太高兴。
他起身,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递了杯茶给她,温声道:“怎么了?”
霍姝抿着嘴,半晌方才将刚才从霍妙那里得知的事情告诉他,现他神色平静,并不惊讶的模样,问道:“你早就猜到会这样?”
“人之常情。”聂屹简单地回答道,神色平静得冷漠,并无一丝感慨或者其他的情绪。
霍姝想了想,觉得确实是人之常情。
大伯母心疼女儿的遭遇,所以她想要报复,想要为女儿铺就另一条路,所以她要对霍老夫人出手。霍妙与祖母感情极深,现大伯母干的事情后,自然想要化解,可惜她的力量弱小,没有证据,没办法之下,只能寻霍姝帮忙。
霍妙先前说那些怨恨的话,不过是想要激起霍姝的愧疚,继而出手帮她,并非没脑子。
两人默默地坐了会儿后,聂屹拉着她起身,一起坐上马车回卫国公府。
回到卫国公府后,霍姝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晚上,夫妻俩一起上床休息时,聂屹突然搂着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这次江南贪污案,很多官员落马,其中也牵连到几个宗室,不过被皇上压下了。”
霍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和她说这些,安静地听着。
“永郡王府私底下和三皇子交往甚密,永郡王府帮三皇子做了几件事情,舅舅已经有所察觉,再过段日子,你且看着。”
霍姝听到这话,心中微动,伸手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安静地靠着他。
她知道,这是他当初说的,他帮她的事情。
如果永郡王府真的遭到皇上的斥责不喜,届时就看大伯母怎么选择了。
**
翌日一早,聂屹又如往常般进宫当差,并且提前告诉霍姝,这次他要在宫里待三天。
霍姝心里有些不舍,将他送出门后,在院子里煅练半个时辰的鞭法,就回去洗漱用膳,接着去正院给聂老夫人请安。
虽说聂老夫人只需要儿媳妇和孙媳妇们初一十五过来请安便可,不过霍姝只要有空,也会去坐坐,若是聂老夫人精神好,就和她说说话,若是她精神不好,就在门口请安就回去。
今儿聂老夫人精神不好,霍姝去时,她正在歇息,便在门口请个安就离开。
回到凌云院,再次接待二太太和聂慧、聂思姐妹俩,霍姝不禁啼笑皆非,倒也不好让二太太难做。
恰好这时,樱草过来小声地在霍姝耳边低语几句。
二太太是个识趣的,知道霍姝有客人来了,便带着两个女儿告辞离开。
樱草过来告诉霍姝,霍妙突然过来了,不过她来之前没有递帖子,所以人还被拦在门口,需要霍姝的答应才能进来。
霍姝没想到她来这么快,不禁啼笑皆非,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是霍妙第一次来卫国公府,因为聂老夫人身体不好,加上长房没有个主持中馈的媳妇,所以以往卫国公府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府里的女眷也很少出门交际,一般都是与几个通家之好的往来,和京里的权贵的往来并不多。
霍妙虽然怀着心事,可是一路走来,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来到凌云院后,知道这是卫国公府的世子世代居住的地方,象征着世子的地位,环境自然不必说,一路走来,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美不胜收,心里不禁有些复杂。
霍妙被带到一处花厅里,就见那里已经坐着一个衣着华丽、气度华贵的女子,虽说肤色有些黑,却仍可以看出容光焕,身上有一种不属于闺阁女子特有的妩媚娇妍。
霍妙看了一眼,就垂下头,走过去施了一礼,小小声地唤了一声“七姐姐”。
霍姝指着对面的黑漆椅让她坐下,说道:“问道怎么突然来了?”
霍妙咬着嘴唇,轻轻地说道:“我想见见八姐姐。”
霍姝一顿,眯着眼睛看她,嗤笑道:“你想见八妹妹?你就不怕去见她时刺激到她?还是你想见见她现在落得什么下场,好减轻你心中的负罪感?”
霍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霍姝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九妹妹难得来看我,今天姐姐带你逛逛卫国公府,这是你第一次过来吧?”说到这里,霍姝突然想到自己成亲这么久,好像都没有邀请过姐妹或手帕交上门来玩呢。
琢磨了下,她决定明儿有空,就请安阳郡主过来玩玩。
想罢,不容霍妙拒绝,霍姝一把扯起她,带她去逛卫国公府。
霍妙僵硬地被她扯着,明明她今儿过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