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司徒府。
司徒燕刚刚回到燕京，还没有来得及换洗，身上依旧穿着士兵的衣服，便被司徒老爷子叫到了书房之中。
他现在双手交叠，老老实实地站在书桌前，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极其慌乱，眼神也是飘忽不定，不敢抬头看一眼，乖巧的模样和在江州是判若两人。
书房整整有一百来个平方，在寸土寸金的燕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四面八方都是整面墙的书架，从地上链接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
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套中式沙发，通体黄花梨材质。沙发后边便是办公桌，也是由整块黄花梨制成。
司徒老爷子就坐在办公桌的后边，虽说是书房，但他的桌面上却一本书都没有。左手边摆着一副烟斗，右手边则是一壶茶。
他此时左手拿着烟斗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右手则随意地满上一杯茶，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仿佛司徒燕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全天下敢如此无视司徒燕的人，恐怕也只有司徒老爷子。若是旁人这么对待司徒燕，怕是他早就暴跳如雷，气得要杀人了。
但是在司徒老爷子面前，他乖巧听话得像是一只宠物猫。
司徒老爷子吞云吐雾了一番，又拿起茶杯抿了一
口，这才抬起眼皮瞟了司徒燕一眼。
司徒燕感觉浑身像是通了电一般麻痹，手脚冰凉得像是浸入千年寒潭之中。
司徒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
“怎么穿下人的衣服，你的衣服呢？”
“……”
司徒燕身子猛地一颤，脸上涨得通红，头低得更下，恨不得埋进裤裆里。他怎么敢说出实情，那不仅仅是丢他司徒燕的脸，更是丢整个司徒家的脸，若是老爷子听到自己的遭遇，怕是要气得吐血！
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声不吭。
“怎么？哑巴了？说话。”司徒老爷子语气十分平稳，并没有暴怒。
“衣服……衣服脏了……所以……所以就……”
“不成体统。”还未等司徒燕说完，司徒老爷子便打断道。“你身为司徒家的公子，竟然穿下人的衣服，这若是被旁人看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还以为咱们司徒家穷得只能穿这些破烂玩意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是……是……”司徒燕声音越来越小，细弱蚊蝇。穿下人的衣服就惹得老爷子如此生气，一旦知道自己当街裸奔，怕是得要自己的脑袋。
不过，老爷子把自己叫到书房来，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期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开口就是询问自己衣服的事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擅自离开燕京的事情。
可老爷子越是不提，司徒燕就越是紧张，浑身早就被冷汗浸湿。
“以后注意点，时刻记着你是什么身份。”司徒老爷子白了一眼，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杯。
司徒燕吓得哪里还敢说话，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司徒老爷子端起茶杯，刚刚送到嘴边，眉头忽然一皱，似乎响起了什么，又把茶杯给拿开。
“你昨晚去哪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仿佛在和司徒燕闲聊家常似的，不紧不慢。
刷地一下！
司徒燕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响，瞬间一片空白。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躲也躲不过。
“我……我……”
“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我会吃了你吗？”司徒老爷子轻飘飘地说道，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容甚是瘆人，看得司徒燕毛骨悚然。
“我……我……”他依旧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你若是说不出，那我帮你说呗。”司徒老爷子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啊？！”司徒燕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咣当砸在了脚背上，惊恐万状。他还以为自己能够瞒
天过海，却没想到什么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睛。
“昨天，你带人去了江州吧。”
“……”
“五万人马，五千精英，我说的数字没有错吧？”
“……”
司徒燕的身子已经僵硬得没有办法动弹，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双目涣散地看着地面。
司徒老爷子依旧是平心静气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容，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容。
不过那笑容却是讥讽、嘲弄、痛心、无奈的笑。
他虽然不知道司徒燕带着这么多人马连夜偷袭江州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按照他了解的情况，已经眼前司徒燕的模样。
这次偷袭是输了，而且输得极其狼狈、极其难堪！
他并不是不同意司徒燕偷袭，也不是不能接受失败。只是没法接受突然袭击之后还大败而归，完全是辱没了司徒家的名号！
司徒老爷子之所以没有暴怒，是因为他真的是无奈了。人一旦生气到了极点，怒火自然而然地就会消失，变成万般无奈。
他现在对司徒燕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在北疆的失败已经让我们元气大伤，暂时不要动用太多人马，也最好不要去找麻烦，特别是莫家的麻烦？”
“说……说过……”
“他们现在民心所向，真是
上升的势头，你现在找他们麻烦是为了什么？自讨苦吃？闲的蛋疼没事做？”
“不是，我……”
司徒老爷子显然没有耐心去听司徒燕解释，他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制止了后者的辩解。
“你就算动手也就罢了，我也懒得管是什么原因。但是……但是你带了大队人马前去偷袭，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连你自己的衣服都丢了！”司徒老爷子声音陡然增高，声音地颤抖了起来，身子也跟着颤抖着。
“他们……”司徒燕心中苦闷不已，真的不是自己不给力，而是对方不是人啊……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和鬼差鬼吏交手……吓都要吓死了。
“我不想听你辩解，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但是你得明白，你是司徒燕，代表的是司徒家，以后将会是司徒家的家主！你不能失败，只能胜利！”
司徒老爷子瞪大了眼睛，双目腾地一下烧起熊熊怒火。
“而且，更不允许出现这么窝囊的失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简直……”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越看司徒燕越不顺眼，一种涌起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了过去。
砰！
茶杯正中司徒燕的脑袋，额头上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