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京师的夜空，街道乃至所有的建筑之上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雪城一般。
一台八人抬的华丽架子被缓缓放过在了皇城的门口，身穿蟒袍，披着大氅的莫凡从轿子之中钻出，踩着人凳下了地。
其实他是不冷的，但这件大氅是赫连如歌从白芷那里学到的手艺，亲自给他做的，所以莫凡也就披着出来了。
此时，在皇城门口，两名小黄门已经等在了这里。
见到莫凡之后，两人连忙上前躬身道：“莫指挥使，陛下就在承天殿等您！”
“魏公在吗？”
莫凡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了两枚灵晶：“大过年的，收着吧。”
虽然这两人修为对于眼下的莫凡来说，跟个蝼蚁没有什么两样，但毕竟是宫里的人，总能有些用处的。
两名小黄门脸上浮现出了喜色，用专业的手法没有丝毫痕迹的将灵晶收了过去。
“回指挥使，魏公也在的。”一名小黄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陛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莫凡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麻烦两位带路吧。”
这就是给灵晶的好处。
这些小黄门虽然不知道什么确切的事情，但他们会看脸色呀。
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透露一下皇帝的脸色，莫凡心中也就能有几分底。
只是，眼看就要过年了，又会出什么事呢？
莫凡心中有些疑惑，说实话，他对朝廷的事情知道的还真不多。
甚至是别说朝廷了，就是拱卫司的那些事他都还不怎么了解。
不过，联想到司二之前跟他汇报的一些东西，他倒是有了些眉目。
当然，反正眼下他的修为也已经到了元婴了，倒是能够去吸收一些指挥使司的档案了。
到时候去找些有用的吸收了，对他也会有不少的作用。
很快，莫凡就在两名小黄门的带领下来到了承天殿的门口。
“陛下，莫指挥使到了！”
一名小黄门叫了一声。
随后，朱肆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
莫凡脱下大氅，交给了小黄门，然后整理了一下蟒袍，这才推开门，走进了承天殿之中。
刚一进大殿，就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明明看不到火盆什么，但里面却跟夏天一般，暖洋洋的。
莫凡知道在，这是阵法的原因。
要不是皇帝喜欢看雪，整个皇城都可以处于这种状态。
“微臣莫凡，参拜陛下！”
莫凡单膝跪地，恭敬说道。
“行了，起来吧。”坐在书案后的朱肆苑摆了摆手，在他的旁边，站着低眉顺眼的魏瑾。
“你可知道，朕找你来是什么事情？”看着起身上前的莫凡，朱肆苑淡淡问道。
“回陛下，是不是北方那边的事情？”莫凡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眼下已经到了冬天，大雍境内的那些流民都顾着找地方过冬去了。
尽管不少人为了挨过这个冬天，选择疯狂攻城，但天寒地冻的，他们的损伤比之前要高得多。
至于，那些反叛的州府，也都是顾着安抚人心，操练兵马，所以目前来说大雍境内的叛乱倒是还没有严重到什么地步。
反倒是北边的北戎王庭有些难搞，大雍的民众过冬靠屯粮，他们过冬纯靠抢。
所以说，在入冬的时候，北戎王庭跟大雍之间就已经爆发出了一次大战。
后面又是陆陆续续打了好几场，最终才消停了一些。
所以说，莫凡这才会猜测，是不是北方那边出了问题。
“看样子，莫指挥使虽然天天在家中修炼，但对于拱卫司的掌控倒是不弱嘛。”
朱肆苑笑了笑，然后看了魏瑾一眼，淡淡说道：“所以说，以后就不要在别人的背后嚼什么舌根了。”
“老奴知错了，陛下。”魏瑾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以后定不会再这样。”
莫凡见状，眼角抽了抽。
他妈的魏瑾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见缝插针呀。
今天他要是答不上来，那岂不是还得承受皇帝的怒火？
朱肆苑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多少，似乎只是为了敲打魏瑾一下。
“是这样的。”他沉声说道：“刚才边关发来了急报，说是北戎王廷那边想要和亲。”
“和亲？”莫凡眉头一皱：“陛下，我大雍乃天朝上国，怎么能跟一蛮夷和亲呢？！”
“我大雍边军战力冠绝天下，他北戎王庭有种就来碰一碰！”
莫凡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因为他知道，大雍向来是不搞和亲这一套的。
曾经的大雍被人剑指皇城，都没有过关于和亲的念头。
眼下才刚打这么几场就和亲，这怎么可能嘛？
果然，听到莫凡的话，朱肆苑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不是我们跟北戎和亲，而是北戎想跟我们大雍和亲。”
别看都是和亲，但是这差别可不一样。
如果是大雍跟北戎和亲，那就是大雍的女儿往北戎嫁，这是国之耻
辱！
但如果是北戎跟大雍和亲，那就是北戎的女儿往大雍嫁，这是北戎的耻辱，大雍的荣耀！
所以说，莫凡一时之间有些疑惑：“回陛下，恕臣愚钝，这北方还没有打生打死呢，北戎怎么先服软了。”
朱肆苑看了莫凡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莫指挥使，看样子你还真是天天在家里修炼，什么事也不过问呀？”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什么生气，而是开口解释道：“据边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北戎今年比往年还要冷，就连不少修为低微的军士都有些受不了，更不要说是民众了。”
“在加上大雍边关戒严的原因，他们也不敢像往常一样，去大雍边境的蛮夷小国抢过冬所需，所以说，北戎那边今年有不少人得挨饿了。”
说到这里，朱肆苑微微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莫凡在对方的身上，并没有看到过昏君的模样，除了画美人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是的颇为睿智的，甚至有时候还颇有种忧国忧民样子。
“陛下……”
莫凡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为何我们不干脆拒绝呢，等过了这个冬，北戎的实力绝对是大跌，届时我们也不用担心它犯边了。”
“然后等我们平了内乱，便能够直取北戎了……”
第三千八百九十四章 功夫
听到莫凡的话，朱肆苑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说实话，以前陪伴在他身边的吴尚和魏瑾，说话做事向来水不漏，什么都挑不出毛病。
这样虽然让朱肆苑很轻松，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但他也有种自己太傻的感觉。
毕竟，身边都是聪明人，他随便漏个口风对方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而且什么事情他们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让朱肆苑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但眼下莫凡的出现，让他开始找回了自信。
毕竟，终于有一个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在身边了。
莫凡被朱肆苑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是微臣哪儿说错了吗？”
“你说的倒也没错。”朱肆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解释了起来：“北戎熬过这个冬天的恶化，我们大雍确实能够将它一举铲除。”
“但你想过一件事没有，那就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关键北戎还不是兔子，而是一只饿狼！”
“如果我们大雍不跟他们和亲，不提供物资的话，那北戎肯定会鱼死网破的。”
“毕竟，在这个关头跟我们大
雍决死一战，总比坐以待毙的。”
“要是破了边关，他们就能够长驱直入，剑指京师，所过之地不都成了他们的物资？”
说到这里，朱肆苑的表情凝重了一些：“毕竟，你不要忘了，北戎最擅长的就是以战养战，他们的军队只会越大越强。”
“眼下我大雍各地又是叛逆丛生，如果再加上北戎的话，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虽然我大雍边军乃是百战之师，但如果北戎调集兵力全力攻打的话，边关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因为我们大部分军力都去平叛了，根本无法给边关支援多少。”
“所以说，这些和亲我们还真就只能应下！”
听到朱肆苑的话，莫凡露出了恍然的样子，看着朱肆苑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随后，他有些羞愧地说道：“是微臣目光短浅了，眼下听陛下一席话，如读十年圣贤书呀……”
莫凡难道真就想不到这些吗，当然不是。
他能够联想到是边关出了事情，自然就能够知道北戎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莫凡之所以那么说，当然就是为了给皇帝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领导也需要的表现的嘛，不然岂不是成了一个摆设了？
果然，听到莫凡的话，又看着他那崇拜的样子，朱肆苑只感觉心中一阵舒爽。
要知道，他在吴尚和魏瑾身上，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表现呀！
想到这里，朱肆苑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都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不值得多提。”
他现在是越看莫凡越顺眼，心中对对方最近一直在家修炼，连拱卫司都不去看看的些许不满都全部消失了。
旁边的魏瑾看到皇帝的表情，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在莫凡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还以为皇帝会骂他愚钝呢。
结果谁知道，皇帝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解释了一下。
魏瑾怎么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皇帝不是一向都喜欢聪明人吗？
“和亲的事情，朕已经跟内阁的人定了下来。”
就在此时，朱肆苑的目光看向了莫凡，笑眯眯地说道：“爱卿呀，你作为拱卫司的指挥使，接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由你去接人，不管是礼数，还是安全系数都能够保证。”
此时朱肆苑的对于莫凡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爱卿。
可想而知，拍马屁是一门多么深厚的学问！
“微臣领旨！”莫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下。
皇帝亲自安排
的任务，也由不得他拒绝呀。
朱肆苑点了点头：“朕待会儿会让人将接亲的流程予你说明，你明天便安排一下，直接出发吧。”
“早点儿将这事给定下来，朕心中也安稳一些。”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歉意地说道：“眼看后天就要过年了，朕又给爱卿派这么个差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莫凡沉声说道：“能为陛下解忧，本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到了大雍的安稳，更是臣子的本分！”
听到莫凡的话，朱肆苑顿感欣慰，起身说道：“爱卿匆匆赶来，肯定还没吃饭吧？”
“朕这就让尚膳监准备，也算是为你助你一路顺风了！”
“谢陛下！”莫凡欣然应道。
旁边的魏瑾低着头，脸色有些发青。
要知道，即便是以前的吴尚，皇帝都没有留他在宫中吃过饭，眼下莫凡才上任几天呀，连脸上的面儿都没有见过几次，竟然就有了如此殊荣。
一时之间，魏瑾的心中充满了后悔，早知道他当时就不应该帮莫凡的忙，直接让吴尚将他宰了算了。
他现在才知道，这他妈的哪儿是什么愣头青呀，分明是个真正的弄臣呀！
……
在宫里吃了顿饭，陪皇帝唠了半晌家长里短之后，莫凡这才被魏瑾送出了宫。
不得不说，越了解朱肆苑，莫凡便越能够感受到，对方根本不是一个昏君。
既然如此，那民间为何都说他昏庸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有人说大雍气数将尽，然后就有人将其怪罪到了朱肆苑的身上？
当然，这也只莫凡的猜想而已。
不仅如此，莫凡也没有因为这个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忠诚。
要有机会，该反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反。
毕竟，朱肆苑即便不是个昏君，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君不见，司一司二作为堂堂宫主，却能够在毁容之后还愿意被朱肆苑驱使吗？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朱肆苑的手段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高明很多！
所以即便是朱肆苑表现得再英明，对他的态度再好，莫凡也绝对是不敢交心的。
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鬼知道什么时候对方突然翻脸，直接诛他九族呢。
距离皇城门口不远的地方。
魏瑾跟莫凡并肩朝着宫门走去，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莫指挥使，你可真是好手段呀。”
他这还是第一次在莫凡面前撕下那副笑眯眯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