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垂眸眼神复杂地看了埋在他怀中的女人半晌,才伸手捧起温烟的脸。
白净的脸,湿漉漉的眼睛。
顾珩手往下掐住她的腰抱起她放在他的腿上,神色淡淡地,抬手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撩至耳后,“好。”
温烟的眼睛亮了亮,两条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叫他的名字,“顾珩。”
她的声音软软的,可是背对着顾珩的眼神却是锋芒毕露。
无论她怎么示弱都不肯动摇半分,她一主动给温雅捐肾,他就松口了?
不够,还不够。
她无声地冷笑,脸埋进顾珩的脖子里,眼泪也落到他的皮肤里,“顾珩,你不要骗我。”
顾珩低沉地‘嗯’了一声。
……
第二天一大早,温烟就被安排了检查,因为特权,检查报告出来的很快,这次温烟的检查报告显示她的各项指标都已经达标,可以进行捐肾。
温烟问医生,“可以今天就进行手术吗?”
医生说:“只要有合适的肾源,随时都可以移植的。”
温烟就问旁边的顾珩,“今天就开始好吗?”
正在看检查报告的顾珩看向她,“可以。”
但最后经过家属和医生共同商议,手术还是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温烟和顾珩一起离开。
因为身体好了,顾珩就没有再让顾宅的佣人过来,他们在外边吃了饭。
回去后剩下的半天时间,正好外面下起了雨,顾珩也没有出去,两人一起呆在家里拉着窗帘看电影。
温烟靠着顾珩宽厚的肩膀,难得的和谐。
是一部爱情片,温烟根本都没看到心里去,只是在男女主角互诉情肠后深情对望时,借着这气氛开始伤感地问:“姐姐的病好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顾珩的视线从投影上移到温烟的脸上。
温烟很轻地对他笑了一下说:“和你一起的这些天,是我过得最安心的一段时间,你信吗?”
电影里配角出场了,正在歇斯底里地质问男主为什么不爱她,声音很大,顾珩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小。
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温烟觉得自己就是他和温雅人生里的配角,确实有点像上蹿下跳的小丑。
顾珩看看向屏幕,没发表意见,只问:“温家不是你的家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温烟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我只记得在那里乔淑玲把我关起来,她们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伤口,会掐我拧我用针扎我,用老鼠和蛇吓我,不给饭不给水,晕倒了再用冷水泼醒继续逼问我……”
温烟说一半藏一半,如果他们的手段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可是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诛心之痛。
即使如此,就这么跟念课文一样说出这些,像是用力抠开已经结疤的伤口,卑微地给明知道不会在意的人展示血淋淋的样子。
好可怜,好可笑。
她大睁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从温热变得冰凉,渗入她的皮肤让她全身都冷了个遍。
顾珩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拉,“后来呢?”
温烟想起那天乔淑玲找了男人一起关进她的房里,关键时刻是在国外的温景和回来救了她。
但她只是对顾珩说:“爸爸回来救了我。”
她的心在汩汩流血,没有办法继续再自戳伤疤。
“他不管你吗?”
虽然只是一个“他”字,温烟却敏感地意识到他说的是周暮行。
温烟想起那个温润沉稳的男人,她曾经以为这样的男人都会有宽阔的肩膀,像温暖的太阳。
但是他抛下她一走了之,他作为一校之长的爸爸还开除了她的学籍。
“没有。”
顾珩沉默了,没有再说话,只有紧闭的窗户外隐隐约约的雨声还有电影的声音。
她主动侧身也抱住顾珩,“我害怕。”
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贴着他的温度,颤声说:“每一次看到她,我都好害怕。”
顾珩环在她腰上的手向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安抚,但有一搭没一搭地像是敷衍。
她在昏暗中借着投影的光去看顾珩此时的表情,顾珩竟也垂着眸看她。
温烟心一颤,想要重新低下头,顾珩的手却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确实没有义务管你,该对你负责的人是我,是吗?”
温烟嘴角颤抖,还没说话,顾珩又问:“你为什么不说呢?真的是因为不想破坏我和温雅吗?”
“说了,乔淑玲会直接要我的命。”
“是这样吗?”顾珩又问一遍,“真的只是这样吗?”
温烟的心脏此刻跳的很快,不明白顾珩为什么要这样问,也不敢猜,因为没有根据的猜测只会让她更慌乱。
她只是想在给温雅捐肾之前,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卖一点点惨,可是他的逼问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温烟嘴唇翕动,想要说点什么,顾珩打断她问:“你又为什么不找我呢?”
温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找你?”
顾珩嗤笑一声,“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那么多次,你来求我,求我帮你,我不介意为你说一次谎,告诉他们当初不是你自己扑过来,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逼你。”
温烟眸色归于平静。
原来他说的找是求,原来是因为她那句求助的话不够卑微不够声泪俱下吗?
温烟看着他凄凄一笑,“所以我后悔了,再见后的每一次,我都在求你,求你,对我多一点怜爱。”
电影结束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顾珩眼神在黑暗中暗得厉害,他将温烟压在沙发上吻住她,手揉进她的衣服里。
过了一会儿,温烟蹙眉颤抖着将他抱紧时,他的手机响了。
开始他没接,但一遍又一遍地响,他才不耐地翻身起来接通。
“顾珩,我害怕,你今晚能不能来陪我?”
是温雅娇滴滴的声音。
温烟喘气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手还抓着顾珩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要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