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用无辜生命做代价!”
“之前听闻北域沙匪狠戾,未曾想会如此猖獗,若有机会,必斩尽杀绝!”
李长庚恨声说,柴天诺扭头望着他轻眨眼,然后便笑,这小子,怎的这么像当年的自己?
策马狂奔四十里,见天色慢慢暗下,柴天诺指了指沙丘后的背风凹地,今晚便在这里安营扎寨。
平地奔行四十里算不得甚,沙漠却是异常艰难,若非柴天诺与马儿们加了餐,八成得累到吐血。
古尔力升起篝火,将石头般干硬的面饼敲碎,混杂着肉干扔进铁锅里,待炒的焦香便加上满满一大锅清水熬煮。
半个时辰不到,一锅混杂面香肉香的灰白糊糊便做好了,这就是众人这些日子的吃食,便是柴天诺也是同样,无人例外。
军队长途行军备的口粮一向如此,只管易于保存和填饱肚子,味道闻着挺香吃到肚里却是另一种滋味。
若是吃得时间久了,肚子便肿胀难受,屙屎便跟要老命一样的难,常若时间再久一些,便容易牙床出血浑身乏力,有时还能要人性命。
虽说一路打定主意染尘而行,可柴天诺还是早早备了竹叶松针茶,简单普通的东西,起到的效用却是极高,这便是知识丰富的好处。
煮一锅茶水每人喝上几大碗,既败火又清神,一天的疲劳也随之消散,第二天起来,又是精神满满。
看着站在沙丘之上仰望星空的竹林先生,古尔力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在世圣人,便这般污浊尘世也不会沾惹尘埃。
在缺水脏污沙海走了三日,先生依然一尘不染,属实让人叹服。
古尔力赞叹,柴天诺却是无奈。
这一趟走的便是染尘,可未想到,灰尘砂砾竟然不沾己身,本想故意施为,再想反倒不美失了初衷,便由得如此。
与柴天诺留了一碗糊糊,众人唏哩呼噜的大吃起来,李长庚望着自家师父满眼憧憬,何时自己能到如此境界,如青莲,出污泥而不染。
“子期,你说何时咱们才能到达师父的境界?”
“这般尘世不染的身子,属实让人眼馋!”
向秀瞧瞧自己与李长庚,忍不住咧嘴,还真是有够脏的!
三日急行军,大风呼啸尘埃遍体,原本亮眼的白色儒衫早变成颜色深浅不一的土黄,下摆处还破了几个不小的口子,两人哪还有往日里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平日梳理的板板正正的须发,如今蓬乱如鸟窝,浑身上下更是脏污不堪,还不如穿着深色甲胄的军士们耐看,一句脏乞丐算不得错。
“太白师兄,你怎地也是五仙大能,距离仙途不远,我不过小小染尘,师父的境界,这辈子莫想。”
向秀摇头苦笑,随手拍拍身上,立时升腾起大片尘土。
“……子期,我觉得,你走这一趟,必然收获多多!”
李长庚挪动屁股躲避尘土,一边吃一边说。
“为何?”
“想想德门上次出行,可有如此窘象?”
李长庚挑眉,笑着问,向秀使劲摇头:
“怎会,光是护卫侍从便有数百,走的又是郡州路线,随时都有人伺候净衣,毕竟代表北域和书院,礼仪方面不能失。”
“这便是了,染尘染尘,连尘埃都未染足,这境界,如何能得长足进步?”
李长庚再笑,向秀微怔,细想,心中却真的有了丝丝明了。
“谢太白师兄解悟!”
向秀想要起身施礼,却被李长庚一把按住:
“自家兄弟别这般谢来谢去,徒惹生分!”
向秀想了想,笑着点头坐好。
宗门十子皆俊杰,向秀自认属于其中最不起眼的,平日里与道门三子交际也是最少。
若不是这次同与自家师父返乡,他是真未想到,原本以为应当异常孤傲的道门二师兄,竟是如此爽直之人。
“太白师兄,若是如此,你也未曾染尘,为何却那般速度的入境五仙?”
向秀好奇的问,李长庚轻摇头:
“子期你想差了,我自打进入书院,便一直炼尘修炼,一刻未停。”
见向秀满脸迷糊,李长庚大笑:
“书院大总管,岂是那么好当的?”
“人情世故交错,红尘历练不外如是,你以为献吉兄他们为何入朝?”
“便是师父他老人家都要红尘历练,更何况我等,若不染尘蜕变,想要成为鸣蝉,岂是那么容易?”
向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紧接又是有些黯然的说:
“这般道理,为何师兄他们从未与我说过?”
“很简单,别人告诉的,远不如自己寻到,与你说,对你未必好。”
“……那太白师兄为何告诉我?”
向秀面上表情复杂,李长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狠狠拍拍他的肩膀说:
“子期啊子期,怨不得师父说你宅,你这秉性,可真是够宅的!”
“宅?”
向秀揉着肩膀呲牙咧嘴的嘀咕,细想这个字里的意思,李长庚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认真说:看书喇
“道理还不明白?”
“虽仅三日且还迷糊,但你已于不知不觉到了边界,我再提醒已无大碍。”
说到这里,李长庚忍不住再看看柴天诺,感慨万分的说:
“不得不说师父厉害,恐怕带你出来,便是为了这个缘由。”
向秀心惊,紧接便觉身体有绳崩断的声音,欣喜明悟,泥中蕴藏积累,待褪去尘壳,正是大声嘶鸣之时!
“太白师兄,道门大师兄是用甚做的尘?”
“将将十三便是九品知天命,属实羡煞人也!”
“……大师兄骨骼清奇,与他来说,大世便是尘!”
李长庚感慨的说,向秀又是一脸懵,但觉与道门师兄相比,自己与修道便是个白痴。
“星辰体便是漫天星斗,他一出生,便已在染尘。”
想想有天与罗睺的谈论,李长庚忍不住感慨的说,毕竟同为天上星,罗睺,最是了解张道凌!
向秀似懂非懂点头,又疑惑的问:
“那永庆师兄那,难不成,治病救人便是染尘历练?”
“子期,恭喜,你悟到了。”
李长庚咧嘴大笑,脸上的灰土哗哗落,向秀咧嘴,这世上的道路,还真是千变万化!
听着两位弟子的交谈,柴天诺轻笑,弟恭兄友,好。